公孫劫緩步走出。
環顧廷臣。
這幾日他聽得多,說的少。
一直都留在終南宮內休息。
昨晚見了扶蘇,與他聊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必定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並且會受到極大的阻礙。他也仔細權衡過利弊,認為這事是利大於弊。
“諸公這幾日討論的很熱鬨。”
“所言皆有其用,於國有益。”
“比如廷尉李斯諫言更改田租,劫甚以為是。”
公孫劫看向李斯。
四目相對,點頭示意。
他長舒口氣,繼續道:“然陛下有欲,大秦也有所需。諸位朝公乃至民間鬥食小吏,皆需俸祿。直接減稅,對財政而言則是負擔。”
“那丞相是不同意?”
彆說群臣,就是秦始皇都愣了下。因為他太了解公孫劫,知道他是將所有的善意都給了百姓。
怎會不同意呢?
“諸公誤會了。”
“我並非不讚成減免田賦。”
“而是要有規劃的去減!”
公孫劫緩步走出,抬手道:“家中良田三十畝的閭左貧戶,當然該減。對他們而言,少交的兩石糧食,是他們遭難時的救命糧,是在寒冬時能添的冬衣被衾,是每年難得吃上一回的羊肉!可那些家田以千畝、乃至萬畝計的豪族,何至於要減?不僅不該減,還得往上麵加!”
滿朝寂靜無聲。
就連秦始皇都愣住了。
他本以為公孫劫會提學宮。
萬萬沒想到,他要加稅!
而且是要給閭右豪族加!
遙想當初,公孫劫在趙國推行算緡。其實也是針對的富戶,但卻遭受到滿朝反對。因為最富裕的,就是滿朝文武!
公孫劫麵色如常。
靜靜等待著暴風雨。
在他看來,國家發展離不開錢。
錢從哪來?
要麼從地裡刨食的黔首上收。
要麼針對這些閭右肉食者!
公孫劫權衡利弊,選擇了後者!
而他這麼做,無疑是觸及到所有人的利益。
“公孫丞相打算如何加呢?”
“此事還要仔細規劃計算,離不開少府、治粟內史等公相助。臣現在隻是簡單舉例,並非實質。一戶良田不足百畝者,田租以十五稅一計。百畝至五百畝者,田租以十二稅一計。五百至千畝者,田租以十稅一計……若良田超過萬畝,田租則以三稅一!”
“荒謬!”
公孫劫淡然轉過身來。
四周的動作都好似慢下來。
諸多朝臣漲紅著臉跳出。
一個個憤怒駁斥。
霎那間是唾沫橫飛。
他們手裡的田地遠超千畝,按公孫劫目前的計算,最少都得是八稅一。就以兩千畝來算,畝產定於兩石,按李斯的稅法,他們需繳田賦約340石粟米。可要按公孫劫的來,那他們就得繳500石!
這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
而是以後都得如此!
這得虧是王翦不在這。
不然他們家得吐血!
哪怕把王翦和王賁分開算,他們都得按頂格的三稅一交納田賦!
“丞相如此,未免也太過分!”有博士走出,義正言辭的駁斥道:“正所謂法不阿貴,一視同仁。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有罪而伏誅。今丞相減閭左田賦,而增閭右田賦,此為亂法也!”
“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