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
時至晌午。
一桶桶米粥拎出。
再以什伍為單位分至陶碗內。
還有用豆葉做的沮菜。
刑徒們狼吞虎咽,生怕有人會搶。大部分麵黃肌瘦,也就隻能吃個半飽。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甚至是堪堪六尺高。
他們皆著褚衣。
有的還戴著手銬腳鐐。
遠處法吏頭戴木冠,大快朵頤。吃的是粟米豆飯,還有菜羹肉醬。秦法講究個一切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刑徒吃什麼米,每個月吃多少,都是有詳細規定的。
而這法吏所食,皆是自己掏錢所出。配些菜羹肉醬,根本不算什麼。作為最基層的秦吏,每日皆以鬥食,故又稱為鬥食小吏。
英布依舊坐在裡麵,他雖然得到贖免,可還在辦理手續,目前的身份依舊是刑徒。按規矩,當然也有他的碗米湯。
現在的他隻覺這米湯都很美味。
三兩口吃完,不住咂嘴。
思索著後路。
他聽說公孫劫已去了縣寺。
想必是要在驪邑過夜。
等公孫劫走後,他流程也走完。
正好能找機會投奔公孫劫。
正思索時,遠處傳來陣騷動。
英布趕忙循聲看了過去。
可距離太遠,什麼也看不清。
他是趕忙朝著前方走去。
便瞧見公孫劫就在人群中。
英布頓時一愣。
這不對啊!
公孫劫這時應該在縣寺用膳啊!
……
公孫劫掃了眼木桶。
裡麵是較為粘稠的米粥。
他盛了半碗,眉頭緊緊皺起。
米粥有股比較重的黴味,都不用細看,有些米都已發黴,裡麵還摻雜著些枯草、石子和米蟲。
糧價並非是固定的。
質量好的,價格貴些。
像是陳米,那肯定更便宜。
而麵前的米粥連陳米都不如。
屬於是最廉價的米。
用給刑徒當然沒問題。
但問題是你得如實上報啊!
陳平望著米粥,艱難的喝了兩口。倉吏顫顫巍巍的站在後麵,後背都已被汗水打濕。四周有親衛和縣卒看守,遠處有諸多正在休息的刑徒翹首圍觀。
他們也沒想到公孫劫能飯點來。
“倉吏呢?”
“下吏……下吏在……”
“本相問你,《倉律》內要求如何供給城旦舂飯食?”
倉吏咽了口唾沫,哆嗦著道:“負責築牆,或與築牆相當工作的,旦半夕參。”
“繼續。”
公孫劫麵無表情,不怒自威。旦半夕參,就是說朝食半鬥,飧為三分之一鬥,這都是有明文規定的。
“至於站崗和做其他事的,皆參食之。隸臣為公做事月糧二石,隸妾則一石半。不能勞作的,月一石。小城旦、隸妾或舂勞作的,每月發糧一石二鬥半……”
倉吏滔滔不絕的說著。
汪陳等人這才鬆了口氣。
能坐上倉吏這位置的,就沒有庸才,最起碼得要精通律令。也許他們貪腐謀私撈好處,但就能力來說並無問題。
“好,很好。”公孫劫淡漠點頭,“本相很想問問你這倉吏,為何這些刑徒吃的都是發黴的陳米?你這倉吏是如何保存糧食的?!”
“下吏知錯!”
倉吏嚇得趕忙跪地。
“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