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聞言,隨即單眼皮微抬,然後望向了有些不安的蘇雲良。
他輕聲的話語,頓時宛若驚雷般傳遞在了空氣中,使得眾人無不心神大震。
“後生呀,37年的抗日戰爭,61年的對猴越國的自衛反擊戰,老頭子我都有參加。”
“看看,老頭子這隻右眼便是在猴越國的戰場上,拚刺刀時被敵人弄瞎的,刺刀當時穿透了我的眼眶,卻未能帶走我不屈的生命。”
老人話語稍稍停頓,終歸是年紀大了,他開始扶著身旁的老舊木桌,緩和了一下,繼續說道:
“後生呀,國家現在發展的越來越好了,我們所有人都能吃飽飯了,老頭子是打心眼裡高興的,而我也從不替自己為國家貢獻過多少去邀功,可後來實在拗不過他們,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塊牌匾。”
說著,老人伸手指了指靈堂,兒子李泰已經在背梯子取了。
靈堂很高,可總也高不過這片屋簷和這片天空。
蘇雲良聽了這些話,不知怎麼了,他緊緊攥著諒解書的手掌是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最終,他的眼睛發著紅,把那張諒解書當著所有人的麵,就那樣撕碎了。
“去尼瑪的任務,去尼瑪的市長秘書,老子今天真就不乾了!”
“這個官,當的確實好沒意思!”
“南部軍區第93師458團退役戰士蘇雲良,給您老莊嚴敬禮!”
話落,他開始對老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那是唯有軍人才懂得的珍貴禮儀。
如此,他也算是對得起自己曾經是軍人這個身份,畢竟退役又不是死了,軍魂依舊還在,不能忘本啊。
李太保一愣,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個西裝革履的後生崽,居然也是一名軍人。
李太保見此,則顫顫巍巍的抬手,回禮。
周圍的警察懵了,說好的是來小河李村簽諒解書,這是鬨哪樣?
與此同時,李泰終於是把寫著“國家柱石”的牌匾,給取了下來。
“爹,還是我陪你去吧,讓秀翠在家。”
男子抗著匾,喉嚨嘶啞道:“地裡的苞穀要熟了,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總要留一個人才行。”
李太保聞言,嘴巴隨即張了張。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名叫翠秀的婦女啊,便直接哭嚷道:“嗚嗚嗚,我不,我要陪爹去學校,我要知道女兒為什麼會這麼想不開。”
“苞穀爛了就爛了,我可以明年再種!”
眼見兒媳哭的傷心,李太保終是決定隻帶翠秀走,讓李泰留在了家裡。
翠秀於是接過丈夫遞來的牌匾,頓時麻利的扛在了右側肩膀上。
農村的婦女,力氣大到總是讓人不敢相信的,他們總是能獨自按住家裡圈養的生豬。
扛一塊幾十斤的牌匾,自然也不在話下。
“走,去市裡,天黑前我們應該能趕到學校。”
李太保敞開雙手,扶著門框向外走去,身影無比佝僂。
老兵不死,隻會凋零,沒有人能一直年輕下去,歲月它不饒人。
蘇雲良見此,瞬間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他直接一步化作兩步,小跑來到李太保身前,然後扶著老人的手,道:“現在去市裡的車已經很少,您還是坐我的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