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就那麼過了十多年,後來,天大旱,男人帶著狐狸逃荒,為了讓狐狸活下去,他以血喂養狐狸,倒在路邊,“你走吧,你跑得快,兩三天就能跑出受災的地方,而我走一個月都走不出去。”
狐狸並沒有走,用爪子刨土掩埋了男人,它就在男人的墳邊等死,可笑的是男人死後三個時辰,天空烏雲密布,下雨了。
暴雨連下三天三夜,衝開男人的土包,雨水打在男人臉上,乾瘦的屍體泡的發脹發白,而他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此後狐狸一次次的找到男人的轉世,夥計、種田人、樵夫、書生……
男人沒有一世是圓滿。
畫麵一轉,這裡富麗堂皇,奢侈無比,巍峨高樓,顯然是古代的高門大戶,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卻被關在後院的偏僻院落裡,此時正是隆冬,小男孩穿著單薄的破爛的衣服蜷縮在床角。
床上隻有破洞露出爆漿的棉花,窗子四處漏風,小孩子已經凍的瑟瑟發抖,臉色青紫,頭暈眼花,狐狸就在這時候破窗而入。
它化身成巨大的狐狸身體,把小孩子緊緊抱在厚實的皮毛裡,又用術法在屋裡的盆裡生火燒水,把溫水灌進小孩子肚子裡,小孩子才從鬼門關回來。
這次,小孩子全須全尾,沒有跛腳。
畫麵再轉,有青衣身影抱著一隻雪白狐狸,在桃樹下散步,男人的手撫摸狐狸的後背,一下又一下,“狐狸狐狸,你十年前說過,等我十八歲,你就回來嫁給我,怎麼還不來?”
“你看,你給的這棵桃樹我養的很好,你,我也養的很好,今年的桃花又要謝了。”
然後少年輕笑,“好吧,那我就勉為其勉再等等你。”
彎腰放下狐狸,拿出笛子吹曲,後又走到亭子裡,拿畫筆畫下桃花樹下的狐狸,“你說你是天上仙人,這狐狸是你的分身,說好的隻要對著狐狸說話你就能聽見,怎麼這麼多年,卻從不回我一句呢?”
少年看著畫,總覺得好了些什麼,然後他拿著笛子到湖邊,看著湖裡的倒影,把自己畫在畫中。
咬破手指,用筆將鮮血畫在狐狸的額頭上。
畫麵又轉,少年已經成熟不少,他這次穿著盔甲,手持長槍,策馬抱著狐狸到一處山腳,“長安將破,你回山裡去吧。”
男人放下狐狸轉身朝著長安而去,狐狸不肯回山,追著他的腳步回到長安,昔日的盛京,萬朝來賀的國都,陷入戰火,男人戰死在城門口,鐵蹄踐踏,屍骨無存。
那一日,天色灰蒙蒙的,太陽被烽火和狼煙掩蓋,再也透不出來。
狐狸衝進萬千戰馬腳下,東躲西藏才在死人堆裡,找到男人滾出去很遠的頭顱,她傷心欲絕,天地變色,遠在千裡之外的狐狸真身千裡奔襲,帶著頭顱,卻再也召喚不回男人的魂魄。
在之後,狐狸帶著男人一路走一路收集靈氣,輾轉萬裡山河,百年前才在此處安定下來,掏出內丹,為男人塑身塑魂。
幻境裡,狐狸已經掙脫開龍筋的束縛,她身後的尾巴再次張開,朝著雲千月襲擊而來,語氣裡都是怨恨,“為什麼!他那樣好的人,人生九次,他都是心善之人,卻次次都不得善終,最後卻落得一個戰死沙場,灰飛煙滅的下場。”
“我想讓他圓滿,所以,後來我不再跟著他跑,而是去修煉,我想著隻要我法術夠厲害,就能讓他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一次!”
可就是因為她在山裡修煉,隻一個分身陪在男人身邊,等她趕過去的時候,男人已經再也沒有下一世!
“老天對我對他何其不公。”狐狸循循善誘,“隻要你助我,我就可以對抗天道,扳正所有的不公平。”
狐狸湊近,“把你的魂魄給我,給我吧……”
聲音飄渺,不絕於耳,卻都告訴雲千月把魂魄給狐狸。
雲千月點頭,“嗯,天道不公,那你反抗天道去,為什麼要護著那鳥妖,那鳥妖運毒害人,還有,你製造的傀儡也在害人。”
雲千月猛然抬頭,“而且你說過,你是貢品!”
既然是貢品,為什麼會被人帶到那麼偏遠的集市上去賣,而且,傀儡可是個東瀛人!
“你在撒謊!”
這些幻境裡的,感天動地的情誼,都是假的!
雲千月飛身而起,手中符文飛出,朝著狐狸襲擊而去。
“該死!”剛剛淒淒慘慘的狐狸瞬間暴怒,立即閃身退開,“你,你居然沒有被我蠱惑?”
這一招,明明對所有女人都有用啊,凡是來洞裡祭拜求子的人,隻要入了這幻境,都願意把魂魄給她的。
而那些被奪走魂魄的女人都會被她製作成傀儡,這些傀儡都是真人的皮肉所製作,回去後能生子,和普通人區彆不大,不過是會變成她最忠誠的信徒,時常來為他進貢香火。
而她需要香火。
雲千月嗤笑,“你是說你追逐著人,而那男人每一次都很倒黴?”
她語氣惡劣,“難道不是因為你克他的?”
狐狸氣急敗壞,“你胡說,我喜歡他,怎麼會克他?”
雲千月越發覺得好笑,“你是貢品,那你應該在皇宮裡才對,而這個男人僅存的一點麵相來看,生前,隻是一個禦林軍的副將,而且,他應該有妻子,而那個妻子並不是你,所以你這是橫刀奪愛,把人困在你身邊,他的魂魄,為了殺死你這個妖,配合道士自願灰飛煙滅了吧。”
狐狸全身炸毛,“不,不是,都是那些臭道士害的。”
“他是愛我的,他愛我,否則我作為貢品遠渡大海而來,卻隻有他一個人對我好,我在後宮被人陷害,是他為我找出證據,最後知道我是妖,他……”
雲千月適時接話,“他很害怕,更不想你危害皇宮和皇帝,想去揭發你,卻被你做成傀儡是嗎?”
狐狸仰頭大笑起來,瘋瘋癲癲的,“我是皇帝的女人,可是皇帝不喜歡我,我一個人在深宮大院,我就是想找一個人陪我而已,我有什麼錯。”
“你該死!”狐狸目光陰毒,瞪著雲千月,“你該死!你以為這次還在那畫卷裡嗎?在這裡,你逃不掉的,是你為了救人,太心急了,居然沒有發現,你一直感知到的地下的靈力,根本就不是什麼翡翠坑的靈氣。”
她高高揚起下巴,“而是,從你昨天看見河上屍體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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