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時楚楚的失蹤,最為崩潰的是龍小飽。
小家夥徹底垮了。
自從那天在海裡被救上來後,他就發起了高燒。
小家夥病怏怏地蜷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眼睛都哭腫了,嘴裡不停地嗚咽著:“阿母……我要阿母……”
龍淵端著溫水衝泡好的藥坐在床邊,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又酸又澀。
從刹利海域歸來後,他幾乎推掉了所有公務,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顧龍小飽和搜尋時楚楚身上。
他強壓著連日搜尋無果後不斷滋生的、冰冷的不安與懷疑,一邊布署人手,將懷疑的矛頭死死對準了行蹤可疑的伽洛,一邊還得撐起全部耐心,日夜不離地守著病懨懨的幼崽。
他動作輕柔地將龍小飽抱進懷中,輕聲哄著:“小飽乖,先喝藥。”
龍小飽就著他的手啜了兩口,隨即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阿母……去哪?”
“阿母……生小飽的氣嗎?”
“小飽亂跑……所以阿母……不要小飽?”
龍淵喉結滾動,嗓音微哽,艱難開口:“不是的小飽,阿母她……隻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他隻能用這種模糊的說法來安撫懵懵懂懂的小家夥。
“很遠……地方?”龍小飽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
“那阿母、什麼時候……回來?”
“阿母說,陪小飽看新動畫片。”
龍淵沉默了片刻,輕輕拭去幼崽白嫩小臉上的淚水。
“阿父也不知道,但是阿父答應你,一定會儘力去找她,好不好?”
龍小飽眨著濕漉漉的眼睛,凝視了他片刻,突然又抽噎了兩下。
他抓住龍淵的手指,稚嫩的童音帶著恐懼,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在水裡,好怕,好嗆……阿母抱住我。”
“阿母把小飽塞進小鴨子泳圈。”
“可是阿母……她是不是也嗆水?……阿母,怕不怕?”
幼崽的話語單純直接,卻像最鋒利的針,一下子紮在龍淵最痛的地方。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再度浮現那個熟悉的纖細身影消失在無邊海域中的一幕。
他答不上來。
她會痛嗎?會怕嗎?
會的吧。
久久得不到回複,龍小飽再度開始嗚咽,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龍淵的手上。
“都怪……小飽。”
他抽噎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趴在龍淵懷中嚎啕大哭。
他小小的腦袋根本理解不了“失蹤”這麼複雜而殘酷的詞。
他隻知道,在他嗆水嗆得快要窒息、最害怕的時候,是那個溫暖的懷抱托住了他,把他推向安全的地方。
可現在,那個會笑眯眯捏他臉頰、給他講故事、夜裡會抱著他叫他小豬的阿母,一聲不響地、徹底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這種失去,比發燒更讓他難受,哭得撕心裂肺,幾乎喘不上氣。
這一回,龍淵無論如何也哄不好了。
寂靜的深夜,愈發虛弱的幼崽哭聲回蕩在房間內,紮得人內心生疼。
實在沒辦法了,他抱著哭到脫力、卻仍因為驚懼而時不時抽噎的小家夥,走進了時楚楚的房間。
房間裡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氣息,淡淡的,卻讓他心頭莫名一刺。
他抿緊唇,找出她常穿的一件睡衣,小心翼翼地用柔軟的衣料裹住幼崽。
被那熟悉氣味包圍的小家夥,抽泣聲漸漸小了,高燒帶來的潮紅未退,但總算蜷在他懷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