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洛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發光滑的木質扶手,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輕響。會客室內昂貴的香氛似乎也無法驅散他眉宇間的沉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幼崽是特殊的,特殊到……近乎異常。
從那個孩子第一次無意識地將照顧他的保姆困在由負麵情緒編織出的短暫幻境開始,迦洛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那不是普通精神力能夠做到的,那是真正具有影響現實力量的精神具象化。
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和渠道,暗中尋訪了無數所謂的專家和精神力研究學者,得到的卻隻有模棱兩可的猜測和毫無用處的抑製劑方案。
隨著幼崽長大,那種力量的躁動越發頻繁和劇烈。
他請來的撫幼師不下數十位,其中不乏聲名顯赫之輩,結果卻無一例外。
她們非但無法安撫幼崽分毫,反而屢屢被幼崽潛意識裡構築出的、光怪陸離又充滿攻擊性的精神幻境嚇得精神受損,狼狽請辭。
眼看著幼崽每一次“發病”都更加痛苦,而自己卻束手無策,迦洛內心的焦慮與無力感與日俱增。
也正是這種焦灼,推動著他從原本與皇室維持著微妙平衡、互不侵犯的狀態,變得越來越具有攻擊性,越來越急切地想要掀翻現有的秩序。
他曾費儘心力查到一條隱秘的線索——皇室數代傳承的秘寶中,藏有一枚據說能撫平一切精神力躁動與創傷的“靜謐晶核”。
那是他能為幼崽找到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但那枚晶核被皇室藏得極深,唯有徹底掌權,才有可能逼問出它的下落。
為了他和時楚楚的結晶,他什麼都願意做。
思緒從沉重的回憶中抽離,迦洛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卻帶著一種奇異篤定的女人身上。
他沒想到,自己耗費無數心血、甚至不惜改變政治策略都未能解決的難題,竟然就這樣……被這個女人誤打誤撞地、近乎輕易地化解了。
這非但沒有讓他感到輕鬆,反而像是一根更尖銳的刺,紮進了他心裡。
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她的能力……一切都顯得更加可疑。這種明知對方可能包藏禍心,卻不得不因為現實困境而委以重任的感覺,讓他極其不適,甚至有些失控的煩躁。
他壓下翻湧的思緒,聲音比剛才更冷了幾分,重複問道:
“告訴我,‘隻有你能治愈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稍微安心的、或者至少能讓他找到突破口的答案。
時楚楚早就猜到他會追問到底。
她在心中輕歎一聲,關於幼崽血脈的真相是絕不能透露的底線。
她抬起眼,迎上迦洛審視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字麵意思,我的精神力……或者說,我的能量特質,與小少爺的匹配度接近百分之百。隻有我能夠引導並平複他體內暴走的力量。換做其他任何人,都會像之前的撫幼師一樣,被排斥,甚至被反噬。”
“百分之百契合?”迦洛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唇角勾起一抹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弧度。
“這種常識還需要我提醒麼?能與幼崽精神力達到近乎完美契合的,理論上隻有賦予他生命來源的親生母親。”
時楚楚心中一陣無語,幾乎要翻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