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抬起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直直射向那雙手的主人的臉——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隻能稱得上清秀的臉龐，配著一頭溫柔的栗色卷發，怯生生地低垂著眼眸。
不是她。
不是預想中那張明豔奪目、總是帶著幾分狡黠笑意的臉，也不是記憶中那綢緞般光滑垂順的烏黑長發。
注意到龍淵那驟然變得銳利且持久的注視，時楚楚隻覺得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早在剛才推門進來、一眼看到這三尊大佛同時坐在裡麵時，她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
要不是汐耀的那位侍應官就守在書房門口，用眼神無聲地警告著她，她早就不管不顧地掉頭就跑了。
好不容易強撐著做好心理建設，想著趕緊倒完茶就溜之大吉，結果還是被最不該盯上她的人盯上了。
她內心瘋狂祈禱龍淵隻是隨便看看，並沒發現什麼異常，不動聲色地垂下頭，將所有的驚慌都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她戰戰兢兢地挪到霜溟身邊，努力控製住還在發軟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為他也斟上茶水。
這一次，她幾乎是耗儘了全身力氣，總算沒再讓手抖得太明顯。
眼看茶水倒完，她暗暗鬆了口氣，端起托盤就想立刻撤退。
然而，就在她轉身欲走的刹那，龍淵低沉冷硬的聲音突然響起。
“茶水，灑到文件上了。”
時楚楚腳步一頓。
龍淵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不該擦掉嗎？”
時楚楚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端著那個仿佛有千斤重的茶盤，一步一步地挪回龍淵身邊。
她不確定龍淵是不是在故意找茬，因為在她印象裡，龍淵性格傲慢至極，根本懶得理會一個手腳笨拙的小侍女。
而更要命的是，隨著龍淵的突然發難，原本正在低頭處理公務的霜溟和汐耀也同時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這邊。
三道目光如同三座無形的大山，同時壓在她身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她僵硬地從茶盤裡拿出一塊乾淨的軟布，彎下腰，一點點、極其小心地擦拭著龍淵麵前那份昂貴文件上的幾點微小水漬。
她能感覺到龍淵的視線一直牢牢鎖定在她的手上，那目光燒得她手背皮膚發燙。
清理完畢，她垂手立在一旁，心跳如雷鼓，等待著離開的指令。
然而，龍淵卻沒有開口讓她退下。他隻是依舊看著她的手，眼神深處的探究和疑慮越來越濃。
時楚楚心裡一沉。
她忘了，這雙手沒有經過任何偽裝，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眼看著龍淵的目光越來越沉，甚至連一旁的霜溟，那雙紫眸裡也掠過一絲極淡的、若有所思的幽光，時楚楚隻覺得再待下去絕對要出事。
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飛速運轉。
電光火石間，她咬緊牙關，“不小心”碰到了旁邊尚且溫熱的茶壺——
小半壺高溫的茶水傾瀉出來，儘數澆在了她的左手手背上。
白皙細膩的皮膚瞬間變得一片通紅，甚至立刻浮現出幾個細小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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