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的聲音在經堂中緩緩消散,餘韻卻如晨鐘暮鼓般在每個人心頭回蕩。
桑傑喇嘛端坐原地,雙手仍保持著合十的姿態,指尖卻微微顫抖。他張了張口,喉結滾動數次,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這位在北玄之地享有盛名的大喇嘛,此刻隻覺得胸腔中有什麼東西在劇烈翻湧,數十年的修行仿佛一瞬間被照見深淺。
他原以為早已登堂入室,今日方知自己是那井底之蛙,未見蒼穹之廣。
方才辯經時,他隻覺這年輕僧人的佛法修為深不可測,但此刻聽完這一卷《大般若經》的講解,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沒有高深莫測的術語堆砌,也沒有故弄玄虛的機鋒轉語,隻是將般若智慧如清泉般緩緩道來,平和清澈,卻直指本心。
桑傑恍惚覺得,自己似是第一次真正讀懂了《大般若經》的奧義。
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自心底湧起——他想在了因座前覓一蒲團,靜聆這年輕僧人繼續說法。
而那位出身大無相寺證道院的空慧和尚,此刻雙目圓睜,嘴唇微張。
他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了因講解“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時的每一個字句,那些他自以為早已參透的經文,在了因口中竟煥發出全新的意境。
“這一卷《大般若經》……莫說是吾輩,怕是院中許多師叔師伯,也未必能有如此透徹的見解!”
青山寺空明方丈早已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他與其他各院首座一般張口結舌,眼中儘是不可置信之色。
此刻,他們再無半點懷疑了因的般若掌乃是從佛經中領悟而來。
法壇上下,無論是青山寺僧眾,還是前來赴會的江湖豪客,皆各有所悟。
有人如飲甘露,麵露欣喜;有人如遭棒喝,神色茫然;更有人熱淚盈眶而不自知。整個法壇靜得能聽見殿外鬆針落地的聲響,所有人都沉浸在佛法的餘韻中,久久不能回神。
就在這片寂靜之中,桑傑喇嘛緩緩起身,雙手合十,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向著因深深一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多謝了因大師開示!老衲修行六十餘載,今日方知何為"無住生心"。大師一番講解,如撥雲見日,讓老衲看見了一片嶄新的佛法天地。”
從最初的小和尚,到了因師傅,再到此刻尊稱大師,桑傑喇嘛的心境已然天翻地覆。
而空慧和尚緊隨其後起身,這位素來持重的大無相寺高僧,此刻竟有些語無倫次:“善哉!善哉!老衲...老衲今日方知以往所讀《大般若經》,不過是在字句間打轉。了因大師以心傳心,直指本源,這才是真正的般若智慧啊!”
法壇下,僧眾與香客陸續從震撼中蘇醒。先是零星的讚歎聲,繼而如潮水般湧來:
“原來《大般若經》要這般解讀!”
“以往總是執著於"空"與"有",今日才知連這執著也是虛妄。”
“體內積攢的戾氣儘數消散,沒想到了因大師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佛法修為,真乃佛門龍象!”
空雲首座此刻激動得胡須微顫,對左右首座低語:“以此等般若智慧,我們還在懷疑什麼?應當……應當馬上將他送入上寺之中!”
藥王院空澄首座也喃喃道:“這般若智慧,已非我等所能企及。但是這一卷《大般若經》,他就足以開宗立派了。“
桑傑喇嘛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抬眼望向了因時,目光中已儘是肅然與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