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許多事可以私下議論,可以暗中腹誹,卻萬萬不可擺到台麵上來說。
正如九皇子之事一般。
了因話音方落,大無相寺陣營之中,便隱約浮起數道凜冽殺機。
他甚至感到,那九品蓮台之上,亦有一道目光垂落而下。
自入佛門以來,了因心中始終梗著一股不吐不快的鬱結。
而這種感覺,隨他的經曆,非但未消,反而愈演愈烈,幾欲破胸而出。
他想當和尚嗎?毫無疑問,肯定是不想。
不過他本就無結婚生子的打算,所以入不入佛門,於他而言並無太大分彆。
女人?
嗬,哪比得上武學之玄妙?
所以對了因而言,他對佛門即便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但總還是盼著它好。
然而此世之佛門——至少南荒佛門,與他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在這裡,至少在南荒佛門,武學儼然成了根本,那佛經就是為了讀而讀,為了武學而學。
就連各寺證道院也不過是為了武學而設立的機構。
和尚不念經那還叫和尚嗎?
大無相寺陣營中。
了因剛一開口,空言首座便敏銳地察覺到,周遭氣氛驟然凝滯。
方才幾位因了因的表現而微微頷首、目露欣賞之色的首座,此刻麵色已然沉了下去。
更有一股股冰冷刺骨的殺意,毫不掩飾地從幾位年輕氣盛的佛子身上迸發出來,雖一閃即逝,卻真切地指向了因所在的方向。
空言心中暗歎一聲,這弟子終究是太過年輕氣盛,不知深淺。
他抬手對身後的空慧示意,讓其速速將了因帶至身前,以免他再口出妄言,惹來更大的禍端。
空慧剛領命,腳步尚未移動,異變陡生。
隻見一直靜默立於廣場邊緣角落,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靜念庵陣營中,一道素白身影越眾而出。
南荒之地,從未有過比丘尼。
所以她的出現,瞬間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那是一位身著月白僧衣的女尼,身形高挑,青絲儘去,卻更顯其麵容清麗絕倫,仿佛冰雕玉琢,隻是眉眼間凝著一層化不開的寒霜,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頓時,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咦?竟是位比丘尼?”
“好…好生清冷的模樣,卻也…好看得緊。”
“靜念庵?南荒何時有了這樣一個庵堂?竟有女尼?”
“據說是自西漠佛國南下傳法而來。”
有見多識廣者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低呼道:“靜念庵!莫非是她?那位位列絕色風華榜第七,人稱‘青燈霜眉’的——靜心師太?”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一片低低的驚呼與恍然的感歎。
眾人的目光愈發聚焦在那位冰霜女尼身上,既有對其罕見容貌的驚歎,亦有對其神秘來曆與那冰冷氣質的好奇與探究。
靜心師太步履輕盈,卻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莊嚴,徑直來到了因麵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