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問禪路白玉長階兩側,恰好有少數曾親赴青山寺法會、耳聞了因講經之人!
他們原本便在竊竊私語,向身旁同伴激動描述當日場景:“那日了因師傅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引經據典卻又字字珠璣,聽得全場如飲醇醪,如癡如醉!”
“正是!他講到精妙處,雖不敢說天花亂墜,但當時庭中飛鳥斂翅,似也凝神傾聽!”
經他們這般一說,頓時吸引更多人圍攏過來。
一時間,問詢聲、驚歎聲、求證聲此起彼伏。
人群越聚越多,竟以那幾個親曆者為圓心,形成數個小小人潮,個個麵露驚奇與向往,交談熱烈。
原本備受矚目的問禪路,此刻顯出幾分冷清,與不遠處鼎沸人聲形成鮮明對照。
九皇子原本被了因氣得吐血,被那幾個和尚喂下丹藥後,氣息漸漸平穩,麵色也恢複了幾分。
他推開攙扶的僧人,眼中猶有不甘與怨憤,卻強壓下心頭怒火,咬牙道:“我不走!我倒要聽聽,這狂妄之徒能講出什麼花樣來!”
他混入人群,悄然靠近,目光死死盯住了因。
此時四下人潮愈聚愈多,聲浪隱隱如潮水湧動。
玄意老尼姑見狀,微微一笑,轉向了因,聲音溫和:“小和尚,你這僧袍已被血汙浸染,可需更換一件清淨法衣?”
了因低頭看了看身上那刺目的暗紅,血跡早已浸透僧衣,凝結成深褐色的硬塊,邊緣處仍有未乾透的黏膩感。
他卻隻是輕輕搖頭,目光平靜無波,朗聲道:“染塵亦是塵,染血亦是空。袍染赤色,心若明鏡,何須換?正好以此身相,示眾生無常之苦、無我之相。”
老尼姑聽罷,眼中驟然爆發出驚人的神采,仿佛暗夜中點亮了兩盞明燈。
她竟忍不住撫掌輕讚:“好!好一個‘袍染赤色,心若明鏡’!好一個‘示眾生無常之苦、無我之相’!”
她話音未落,已然起身,將原本自己所坐的的蒲團位置讓了出來,伸手指向那空位,目光灼灼地逼視著了因。
“了因師傅,既有此等見地,此位——你敢坐否?”
了因抬眼,望向那蒲團。
四周的人群因老尼的動作和話語而瞬間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好奇的、懷疑的、期待的、不屑的——齊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然而,了因聞言,臉上不見絲毫怯懦,反而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格外醒目,與他染血的僧袍形成強烈對比。
“有何不敢?”
話音未落,他已邁步向前。
無視所有的目光,了因徑直走到蒲團前。
“他竟真的敢坐!?”
然而,了因就這麼坐下了。
當他坐定的那一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場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