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樓上,又有人問道:“為何歸寺的多是長老與普通弟子,卻不見大無相寺的佛子?”
一位見識廣博的武者解釋道:“大無相寺的佛子大多在寺中靜修。他們武學進境太快,需以佛法時時化解戾氣,故而鮮少出寺。即便外出,也會儘快返回。”
“真是令人羨慕。”旁邊有人感歎:“他們修行如順水行舟,不必像我們這般時時擔心走火入魔。”
江對岸,九皇子自轎中緩步而出,目光掃過岸邊十幾位等候了幾日的中寺方丈。
眾僧見他現身,先是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而後僅是微微欠身,連最基本的佛門禮數都未曾行全。
九皇子眉頭頓時蹙起。他右手下意識抬起,似乎要厲聲斥責這群老僧的無禮,但指尖剛觸及腕間佛珠,便想到此行來的目的,又緩緩放下。
他終是將怒意壓回胸腔,隻從鼻間逸出一聲冰錐般的冷哼,正待拂袖離去。
這時,一聲冷哼震顫整個江麵。
卻見岸邊又現出一道身影,來人是個老僧,身著洗得發白的僧袍,腳踏草鞋,手持一串烏木念珠。
他步履從容,看似緩慢,卻轉眼間已至岸邊。
頓時有人認出那老僧,驚呼道:“這不是證道院的空單長老嗎?”
旁邊一位江湖客撫掌歎道:“大無相寺的無字玉碑召集令果然厲害,連這位在外雲遊十年的長老都召回來了。”
一位青衫文士意味深長地接話:“三年前,我曾在東極大須彌寺見過這位證道院長老。”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醒悟:“看來空單長老是為了那位求取真經而去的?”
先前說話的文士點頭道:“不錯”
周圍幾個年輕武者麵露不解,連忙追問:“求取真經?什麼意思?還請指教。”
一位知曉內情的老者捋須解釋道:“十年前,這位空單長老在問禪路聽了因禪師講經後頓悟突破,自此便四處雲遊。可惜後來那位了因禪師...”
他說到此處突然頓住,但在場眾人無不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
另一個聲音接過話頭:“東極大須彌寺中藏有《易筋經》與《洗髓經》二部真經,空單長老想必就是為了了因禪師前去求經。隻是不知這十年間,他可曾求得真經?”
眾人聞言皆露恍然之色,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對岸的空單長老。
此時空單獨立江岸,衣袂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他遙望對岸山頂那座巍峨的大無相寺,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可當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對岸那頂華貴的轎子上,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悅。
佛門清淨之地,豈容這般排場?這簡直是對佛門的大不敬。
下一刻,他身形一晃,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江麵。
隻見他足尖在波濤上輕輕一點,身形便如蜻蜓般再度騰空。
每一次點水,江麵都會漾開一圈漣漪,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隻展翅的蒼鷹。
江風呼嘯,卷起千堆雪浪。
每一次騰挪都帶著說不出的瀟灑從容。
偶爾有飛濺的水珠打濕了他的衣襟,卻絲毫不能減緩他的速度。
當最後一段江麵橫亙在前時,他長嘯一聲,身形陡然拔高。
雙足在浪濤上連點七次,每一次都激起丈許高的水花。
最終,他輕飄飄地落在對岸,觀星樓上驟然爆發出震天喝彩。
轉身回望。江麵上隻餘下漸漸平息的漣漪,仿佛方才那驚世駭俗的渡江之舉,不過是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