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她的哥哥嫂嫂,不遺餘力的把她賣給一個老男人做妾,榨乾她的最後一點價值,還將借口找得冠冕堂皇。
若不是還有祖母要顧慮……
咽下血腥的口水,孟昭月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雙極為出色的眼眸此時無甚光亮,人卻站得筆直。
“我朝律例,凡男子滿四十無子者,正妻同意,族宗出具證明文書方可納妾,不知張大人可有文書?”
沒幾個正妻會公然出具文書幫夫君納妾的。
孟昭月神情冷淡,“若違規者,杖責八十,需要我去京兆府尹報案麼?張大人。”
既是官老爺,自是要顧慮朝廷法律。
哪怕私下總有瞞天過海的招兒,可若納的妾本人實在不願意,強行買回府中必生禍害。
孟昭月漂亮的眸子裡滿是魚死網破的決然。
張大人擰眉掃了她一眼,重重一“哼”
“孟老弟,你這妹子太烈。”
“哎哎哎,張大人,您彆走啊,我們再商量商量……”
眼看著這人似打消了這個想法,孟昭月緊攥的拳終於鬆了鬆,心底也緩緩鬆了一口氣。
攔在她麵前的母親和嫂嫂手指一根根戳在她身上,她都有些顧不得了。
滿心的逃過一劫。
可不過片刻,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便是重重一腳。
“嘭”的一聲。
劇痛霎時襲來,五臟六腑好似被攪成一團,孟昭月下意識捂住腰腹,蜷縮在地。
天地冰冷,她倒在地麵好似被雪掩住了口鼻。
眩暈,惡心。
冷汗布了滿臉。
這一瞬間,孟昭月恍惚間失去了全部感官,隻餘鑽心的疼。
可有人尚不滿意。
孟昭明又狠狠補了兩腳,謾罵聲隨之而來。
“孟昭月你個白眼狼,白養你這麼大,你就這麼狠心!預備看著祖母生生病死是吧。”
這兩腳踢在大腿,骨頭似被刀斧劈開一般的疼。
可孟昭月好似麻木了般,冷汗下的視線虛虛越過她們,看向裡屋。
祖母還在昏睡……
她賣身做妾,真的能護住祖母?
不,她不信隻有這一條路。
“該!死丫頭,就你能是吧,還律法,給你厲害的!等著律法救你祖母吧”
“小姑這是何必呢,你入了府,咱一家都有著落,祖母的病也不愁了,你看看現在,祖母若真有個意外,可都是你害的。”
數落聲還在繼續,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孟昭月將唇瓣咬得發白,指甲扣入地麵,在孟昭明腳下爬了起來,語調沙啞卻倔強。
“我去做繡活兒,幫工,不會讓祖母斷藥,至於你們,想賣我,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說著,她儘量挺直腰板,忍著疼,慢慢往往自己小屋走,清瘦的背影一瘸一拐。
緩慢卻堅定。
身後的謾罵聲被她拋在腦後,連帶著那可笑的親情。
人活一世,隻有自己可以依靠。
她的房間門前有一根廊柱子,比之皇宮回廊裡的,不知要細了多少。
可她借力扶上去的瞬間,還是想起了記憶深處的往事。
若是沒有他,或許也不用受今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