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懂得分寸,是吧?”
“太後恩典,臣時刻銘記。”
謝傾言躬身應答,喉間已泛起細微的癢。
醉仙藤的藥力正順著血脈往上竄,四肢百骸開始泛起針紮似的疼。
這毒蟄伏了三年,如今隻一味香,便再次成了跗骨之蛆。
太後忽然抬眼,目光如細針般掃過他,“可哀家聽說,你近來不僅在查相府啊。”
微微停頓後,再次開口,“擅拿刑部官員哀家便不說了,甚至查到安王頭上,連恒親王十多年前遣散的老仆都要翻出來?”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心湖,浪花四起卻快速沉底。
還好,知道的不多。
爐中香灰簌簌落下,無聲催促。
腹下那股滯澀感陡然翻湧成實質的痛,謝傾言將指尖掐進掌心,狠狠壓下喉間的腥甜。
“臣無意擾恒親王清淨。”
他的聲音穩得毫無半分波瀾,甚至帶著恭順的解釋。
“隻是京郊衛所關乎京畿安危,安王動用不合規製,臣若不查,怕他日連累太後。”
“連累哀家?”
太後冷笑,佛珠轉得越發快,“宗室裡隻有安王還算伶俐,哀家放權給他正是牽製丞相,你是打算斷哀家臂膀?”
丞相二字落地,謝傾言隻覺臟腑像被無數刀子攪著疼。
他強壓著毒性帶來的眩暈,微微直起身,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臣不敢,臣隻是擔憂相府與安王聯手弄權,太後您反受其害。若此舉讓太後憂心,臣這就停了查案……”
“……全聽太後安排。”
太後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他麵色雖淡卻無半分慌亂,連呼吸都平穩如常。
眼底的試探才漸漸收了回去。
爐中醉仙藤香氣仍在彌漫,可謝傾言立在那裡,如一尊紋絲不動的石像。
連指尖的青白都藏在了袖袍之下。
“也難為你有心了。”
太後揮了揮手,“下去吧,但往後做事,多想想後果。”
“臣遵旨。”
謝傾言躬身行禮,轉身時,正紅袍角掃過漢白玉磚,悄無聲息。
正如無人看見他轉身的刹那,硬生生咽下喉間湧上來的腥甜。
掌心月牙傷口被浸了冷汗,引起一陣陣刺痛。
就連裡衣都浸得發潮。
出了翊坤宮暖閣,寒風吹透衣衫,謝傾言狠狠吸了一口涼氣,轉身欲往長春宮走。
可不過兩步,又停下了。
他忘了,那裡沒人等他了。
昏暗的視線遮住了他陰沉的眼,他終是一步步走上千步廊。
身子宛如掉入冰窟,冷得發燙。
“回吧。”
車馬前,吳周眉間一直擰著。
見自家主子揮退宮內小太監,這才迎了上去。
“主子小心。”
謝傾言被他扶住的瞬間頓了一下,轉瞬恢複正常。
“走。”
乍一聽毫無異常,但吳周扶住的手腕處卻能感受到汩汩跳動的脈搏。
隻摸那一下,他便懂了。
“駕!”
謝傾言上車坐穩的一瞬間,吳周狠狠抽了馬兒一鞭子。
馬車飛奔在千步廊上,快速遠離燈火深處。
“主子,您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