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堂內。
燈火昏黃,燭影在四壁佛像上搖曳。
空氣中,本該彌漫著檀香與晨露的清冽。
現在的味道,彆提了。
而在四周亂糟糟之際,展昭看著胡西霸被白布蓋上的屍體,目露凝重。
雖然對於此人感官極差,但這可是中毒事件。
說來話長,實際上從眾人入堂,拿上茶碗聽講,到慘劇發生,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未到。
由於茶湯難喝,不少沙彌甚至都沒喝完,其中兩人就先後毒發。
若非有展昭在,那個小沙彌肯定沒救。
也就是說,原本應是兩人中毒,兩人死亡。
“師父提過,江湖上若論用毒的本事,當首推苗疆的‘五仙教’和遼地的‘黑水宮’,毒藥會源自於這兩門麼?”
“如果我剛剛喝下的茶湯也有毒,我喝下後強行逼毒,即便成功,也難免對身體造成傷害。”
“果然相比起光明正大的挑戰,毒藥更加凶險,萬萬不能仗著那篇禦毒心法,而掉以輕心啊!”
就在展昭默默總結經驗之際,眾僧聞訊趕到。
觀音院的戒聞、定海師徒,地藏院的執事定明都來了。
正中主事的,則是地藏院首座,得先帝禦賜金襴袈裟的持宏禪師。
當然,那種象征尊貴身份的“大衣”,不是平日裡穿戴的,持宏禪師此時著百衲僧衣,手中懸著一串烏木念珠,顆顆透出經年摩挲的幽光。
講法僧定覺疾步上前,伏地拜倒,泣聲道:“首座慈悲,弟子未能護持眾僧周全,致使法筵蒙塵,願領責罰!”
“汝為講法僧,自心尚若飄蓬,何以垂範眾沙彌?”
持宏禪師語氣平和:“授經卷非授文字,乃傳定慧法燈,心若安住,如如不動,謹記謹記!”
“弟子受教!”
定覺隻覺得那聲音如晨鐘破曉,身軀一震,眉宇頓時浮現出安定,聲音不再慌亂。
‘佛門心法,確實擅於安撫人心。’
展昭旁觀,暗暗點頭。
佛門獅吼功,可作當頭棒喝,而持宏禪師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手段,無疑更加高明,不愧是四院首座之一。
而親見的示範,也讓展昭對於“澄心決”的運用,有了幾分新的思路。
這邊又開始揣摩武道精義,那邊經過詢問,胡西霸死亡前的情況也明確了:
“先聞慘叫,然後見其乾嘔,繼而四肢痙攣,眼球暴突。”
“約半炷香後,耳鼻就滲出烏血,如蚯蚓蠕行,身軀劇烈蜷縮。”
“直至氣絕而亡。”
持宏禪師掀開白布,輕輕按壓屍體,根據發作的症狀和屍身的特征做出判斷:“這是‘腐髓醍醐’之毒啊!”
“此毒飲時有異味,因此常常溶入酒水或乳酪之中,一旦入喉,便開始蝕穿臟腑,中毒者腹痛如絞,半炷香不到就會斃命,連尋常解藥都無。”
“事後再驗屍,連屍骨都是鬆軟的,故有腐髓之稱,凶名赫赫!”
眾僧駭然,彌勒佛似的戒聞都笑不出來了:“師叔容稟,此毒可是‘五仙教’所出?”
持宏禪師頷首:“正是二十多年前,由‘五仙教’一叛教弟子帶出,傳入江湖後,毒害了不少喜歡飲酒的俠客,當時鬨得眾酒肆都蕭條了。”
“由此也惹怒了最愛美酒的‘飛劍客’,親上‘五仙教’討要說法。”
“‘五仙教’聖女出苗疆北上,清理門戶,‘腐髓醍醐’鬨了那陣風波後,這才銷聲匿跡,沒想到今日在寺中重現!”
眾僧的神情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