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隻是夢……”
她一遍遍喃喃自語,試圖說服自己。
可那畫麵太清晰了——小女孩裙擺上乾涸的血漬形狀,刀鋒劃過內臟的黏滯觸感,仿佛還殘留在她自己的指尖。
尤其是林舟那雙至死不移的眼睛,那眼神裡的東西,像冰錐一樣紮進她的意識深處。
這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勒得她無法呼吸。
她害怕那血腥的場景,害怕林舟瀕死的眼神,更害怕這夢境本身所攜帶的未知的、不祥的預兆。
它如此真實,真實到讓她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置身於那片深海,參與了那場暴行。
但在這沉重的、幾乎要將她壓垮的恐懼之下,另一種陌生的、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情緒,正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滋生、湧動——一種隱秘的、扭曲的渴望。
她無法理解這渴望從何而來。
是渴望看清那刀鋒下更深的秘密?
是渴望觸摸那冰冷滑膩的鱗片?
還是……在目睹那極致暴虐與脆弱生命交織的瞬間,心底某個黑暗的角落被悄然觸動,產生了一種近乎褻瀆的、對毀滅之美的病態迷戀?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讓她渾身戰栗,羞愧欲死。
恐懼在尖叫:遠離它!忘記它!這是地獄的景象!
而渴望卻在低語:再看一眼……那血的顏色,那絕望的眼神……多麼奇異……
這兩種力量在她靈魂的戰場上瘋狂撕扯,如同兩股方向相反的狂暴颶風。
恐懼讓她想逃離,想遺忘,想把自己深深埋進現實的塵埃裡;而那股幽暗的渴望,卻像磁石一樣,牢牢吸住她的意識,讓她在清醒時也不由自主地回想夢中的細節,
——甚至在白日的光線下,眼前也會恍惚閃過一抹刺目的血紅和林舟那凝固的瞳孔。
她被困住了,困在這個血腥的夢境和它滋生的、自我撕裂的泥沼之中。
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恐懼的鞭撻和渴望的蠱惑,讓她精疲力竭,卻又無處可逃。
真相是什麼?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那個舉著刀的小女孩,和躺在血泊中的林舟,正一點點地,從她的夢境深處,啃噬著她現實中的理智。
屋外的清輝看得分明。
江萍那看似麻木的動作裡,藏著一種極致的緊繃。
她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弦,隨時可能斷裂,或者……反彈。
“她怎麼了?”
清輝低聲問林舟,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驚擾了屋內那脆弱的平衡。
林舟的視線也落在江萍身上,眼神複雜難辨,有失望,有審視,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她在等一個時機。
一個她認為能帶著那顆珠子,徹底逃離這裡,又不會被她心中‘妖魔鬼怪’反噬的時機。”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帶著一絲洞悉的寒意,
“可惜,貪婪和恐懼蒙蔽了她的心,讓她看不清,最大的危險往往不在外物,而在她自己的選擇。
那顆珠子,是鑰匙,也可能是催命符。”
就在這時,灶膛裡的火似乎被江萍慌亂的心神影響,猛地竄起一簇火苗,燎到了她散落的一縷頭發。
焦糊味瞬間彌漫。
“啊!”
江萍短促地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撲打。
“作死啊你!”
江萍的母親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怒罵起來,抄起手邊一根燒火棍就衝了過去,
“敗家玩意兒!
燒了頭發事小,燒了屋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一天到晚喪門星樣,就知道招災惹禍!跟你那死鬼爹一個德性!”
燒火棍帶著風聲,狠狠砸在江萍的背上、胳膊上。
劇痛讓江萍瞬間蜷縮下去,但她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隻是那雙低垂的眼睛裡,所有的憤怒、委屈、恐懼,在那一瞬間被劇烈的疼痛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