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推過來一個衣架,上麵掛著一條香檳色的吊帶長裙。麵料柔軟垂墜,帶著細膩的珠光。
我被動地被她們扶起來,換上那條裙子。冰涼的絲綢滑過皮膚,激起一陣戰栗。裙子尺寸完美得像是為我量身定做,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起伏的曲線,露出大片白皙的鎖骨和肩頸線條。
助理幫我係好背後的係帶,最後,拿出一雙銀色細跟高跟鞋,蹲下身,小心地套在我冰涼的腳上。
當我被她們扶著,有些踉蹌地站直身體,再次望向那麵巨大的落地鏡時,整個房間似乎都安靜了一瞬。
鏡中的女人,身姿窈窕,肌膚勝雪,在香檳色禮服的映襯下,整個人像是在發光。那張精心雕琢過的臉,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帶著一種搖搖欲墜的精致感,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連見多識廣的Eva眼中都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豔。
“完美。”她低聲讚歎。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開了。
沈恪走了出來,他似乎剛結束一個電話,手裡還拿著手機。當他抬眸,目光落在我身上時,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他的眼神很深,像幽靜的寒潭,裡麵飛快地掠過一絲什麼,快得讓我無法捕捉。那不再是評估藝術品的神色,而是某種更複雜、更幽暗的情緒。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聲響,在過分安靜的客廳裡,一下下敲擊在我的心臟上。
他在我麵前站定,距離近得我能再次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鬆氣息。
他沒有說話,隻是垂眸,目光沉沉地,一寸寸地掃過我的臉,我的脖頸,我的肩膀,最後落在我因為緊張而微微蜷起的手指上。
他的視線像有實質的重量,所過之處,皮膚泛起細密的戰栗。
良久,他才緩緩抬起手,並非觸碰我,而是伸向我的鬢邊,極其輕微地將一縷不聽話的碎發,彆到了我的耳後。
指尖若有若無地擦過我的耳廓,帶來一陣微麻的電流。
他低下頭,薄唇湊近我的耳畔,用那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地,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現在,才像點樣子。”
他的語氣平淡,甚至聽不出什麼褒獎。
可這句話,和他剛才那個近乎溫柔的動作,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了我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理防線。
我看著鏡中那個光彩照人、美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女人,再看看麵前這個掌控著一切、將我變成這副模樣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席卷而來。
我變得再美,在他眼裡,恐怕也隻是一件“像點樣子”的、拿得出手的展品。
而我這隻被他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稍微打扮一下就能驚豔眾人的琉璃花瓶,內裡早已布滿了裂痕。
我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一個完美的傀儡,還是一個……有趣的玩物。
我更不知道,當這些精致的妝容和華服褪去,剩下的那個真實的我,是否還能在他麵前,擁有一絲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