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守護的一切都在抵觸他。
他壓抑地歎了一聲。
異變以後，他的歎氣的頻率高了不少。
能夠理解事與願違是常事，可他的努力似乎什麼都沒做到。
他不甘心。
“……那……那個吸血鬼為什麼想殺我？”
陳鹿緊張地轉移著話題。
“沒有理由。”
陳單淩的托著陳鹿的一側臂彎又緊了緊懷抱，好似是安慰她、也好似是安慰自己，
“……那是吸血鬼的本能。”
餓急了的肉食野獸就是如此饑不擇食。
區彆隻是能不能克製那陡然增長的殺欲而已。
陳單淩自己也體會過的，那就是前天的事。
“……哥哥也那樣過嗎？”
“嗯，有過。”
那“血影”給陳鹿造成了多大的打擊，給陳單淩的打擊就有多少。
“那你忍住了吧。”
“嗯。”
多數時候是忍住了，隻是前天夜裡終究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要是放在早些時候，他還有信心保證自己不會傷害人類，可當肅清時的意外發生，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意誌力恐怕真的很難總這麼維持下去。
四翼吸血鬼的本性實在過於可怕。
或許將來某一天，他真的會變得極其嗜血。
現如今，他進退兩難。
陳鹿沒再多問，陳單淩也緘口不言。
今夜，兄妹已沒了閒逛的心情。
他也不打算繼續勉強，遂向著薛奕辰的度假房平穩飛去。
也算出來逛了兩個小時，現在回去正好。
朽白早已安頓好了兩名“仆”，正在天台上等待著陳單淩回來。
“還有我們能幫上的忙嗎？”
陳憶楷依然覺得，這事終究與自己殺害了作為人類的陳單淩有關。
可是他不知，若陳單淩的這部分力量一直沒有激發，會招致的後果會有多麼嚴重。
那嘶青魔王會突破魔界的封鎖，來到人世肆意殺戮。
魔界必然需要能夠鎮守罪惡的“王”。
朽白大致理清了思路。
他必須從自己目前已經得知的信息中整理好這其中的因果，再清晰地告訴陳單淩要麵對的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陳單淩歸來。
他放下陳鹿，稍稍推了推她，讓她繼續休息。
“您妹妹看到了？”
見他身上又染了紅，陳憶楷更擔心了。
陳單淩沉吟半晌，點了點頭。
肅清行動前陳鹿說過不怕他，他才有底氣去處理那些對人類的威脅、或者說是對他家人的威脅。
至於完全陌生的人會如何？
說實話，他早就沒有那麼上心，他僅僅隻是希望護家人周全。
他畢竟不是聖人，本來就沒那麼偉大。
隻要沒威脅到他的家人朋友，他一般也不會主動去管，除非事件就發生在他眼前才無法視而不見。
見死不救還不至於，但葉窈弟弟的態度實在寒了他那份幫助無關人類的熱忱之心。
也不知前陣子他救下的跳江孕婦過得如何。
沉默良久，朽白將他對魔界現狀的所見所聞全盤托出。
從魔界的生存法則、現如今去到魔界需要小心的惡魔、陳單淩可能需要負責的事，他都說了一遍。
陳單淩這才知道那名為『嘶青』的魔王是個以殺戮為樂的、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可能正對自己的性命虎視眈眈。
噬殷與嘶青相當於魔界中的白與黑，嘶青覬覦噬殷的光芒早有數千年。
“魔王之亂”後，嘶青身負重傷，其能力卻仍不容小覷。
朽白昨日離開魔界前碰到的就是當年協助嘶青的那名惡魔。
如今縛晚的能力水平明顯隻比尋常的高階惡魔高出那麼一點點，王族的力量不該隻有那種程度。
他不知她就是縛晚，便沒記掛在心。
“屬下聽聞，‘魔王之亂’時協助青色魔王的那名王族惡魔仍存在於魔界，您需多加小心。”
陳單淩這一時間接收的信息太多，還沒緩過勁來：
“所以…我要阻止他出逃？”
“您目前如此理解無可厚非。他畢竟是一大禍患，不可不除。”
世間有善有惡，總是相對的。
也許除掉一個嘶青，將來還會有另一個象征“惡”的混蛋再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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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不除，這嘶青卷土重來的幾率雖小、卻也不是沒有。
當年助紂為虐的那名為“縛晚”的王族惡魔精通術法，或許真的會被她研究出應對噬殷的計策。
當下，朽白與縛晚的論能力水平雖相差無幾，但論經驗恐怕還是稍稍落了下風。
那縛晚比朽白多活了快千年。
不算嘶青失蹤的千年光景，嘶青也比陳單淩多活了至少六百年。
不同於噬殷本就生活在魔界的遊刃有餘，陳單淩幾乎無法通過短時間的後天磨煉來達到那等心境。
若嘶青發動偷襲，以陳單淩這薄弱的對戰經驗、應是難以招架。
情勢頗為嚴峻。
目前，惡魔的術法陳單淩隻能或多或少運用一部分，隻需他能自如運用，勝算也能提高一分。
但惡魔的術法也會使得陳單淩朝著惡魔更進一步、加快完全異變成惡魔的進程。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陳單淩哂笑著搖了搖頭，想著：
將來再慢慢適應就好了。
“學吧，被那家夥逃出來，我才真的會後悔。”
陳單淩朝著陳憶楷瞥去，
“……那個‘明鏡’的上級怎麼樣了？”
“…回主人，‘上級’已擺脫控製。”
“真的？！她怎麼樣了？想起我了嗎？”
“從思維上尚未完全恢複，令妹受控太久，恐是還需適應一陣。”
“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憶楷喜悅之色瞬時溢於言表。
他惦記自己失蹤多年的妹妹太久了，一下摟住朽白，對他而言朽白就是恩人。
朽白被陳鹿抱過幾次，現在也算是對肢體接觸脫敏了。
他沒有太抗拒，隻是神色不太自然。
陳單淩放下一樁心事，也深感欣慰。
陳憶楷同樣摟住了他。
陳單淩可沒對這種事脫敏。
至今為止，跟他擁抱過的人也就是陳鹿和喻漣。
所以陳單淩的第一反應是推開，卻架不住陳憶楷的熱情。
“大恩大德永世難忘！我會記您八輩子的——”
嗯？這話怎麼那麼奇怪呢？
……算了，不管了。
陳單淩沒怎麼交過朋友，像陳憶楷這種“死纏爛打”的……
行吧，也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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