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的陰冷越來越重,像是一層寒霜,一點點浸潤到這棟樓的每一個角落。
鬼新娘身體越來越凝實。
鮮紅的朱唇,不斷開闔,一陣幽幽的輕笑響了起來,毫無征兆的響亮嗩呐聲緊隨其後。
冰冷的觸感,在肩膀和後耳傳來,林白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
“你剛剛叫我,什麼呀?”嬌俏嫵媚,清脆動人,窮儘在場三人的詞彙,也描述不出,這個聲音的動聽。
可作為當事者的林白。
沒有絲毫心情去欣賞,他的心底,隻有一股股的寒意不斷在往上冒。
他的眼中,憑空出現了一個迎親隊伍。
大紅的十六抬花轎,白臉紅腮的迎客小童,高頭大馬,寫著豔麗【囍】字的招牌,扭著秧歌兒,穿紅戴綠的媒婆。
戴一頂油光鋥亮西瓜帽的禮官,精壯有力,穿麻布服,佩紅花,麵白如紙的轎夫……
一個龐大的隊伍,就這麼從前方牆壁當中,走了過來。
隊伍裡的人,五官僵硬,目光空洞,不像人也不像鬼,倒像是一個個沒有生機的紙紮。
但這些紙紮。
帶給林白的感覺,分明要比先前的金有福,還要恐怖得多!
他有預感。
這些東西是想把自己,當成新郎官迎走,而且會迎去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方。
到了那裡。
他會被所有人遺忘。
世界上不會再有一絲一毫自己存在過的痕跡,親人好友都會把自己忘記。
現實會成為黃粱一夢。
而噩夢才會成為自己永遠也掙脫不了的現實!
這些想法,像是強行灌進了林白的腦子,讓他生出嚴重的絕望感,一時間幾乎差點忘了,該怎麼反抗。
這就是詭神的恐怖。
哪怕鬼新娘的投影,單從實力上而言,其實並沒有那麼恐怖。
可她實際施展出的手段,卻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抗!
“老婆……”林白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回答了鬼新娘剛才提出的問題。
“嗬嗬嗬~”
像是一個美人在捂嘴輕笑,耳邊響起了銀鈴般好聽的聲音,其中夾雜著嬌羞和絲絲魅惑,讓人忍不住心頭一顫,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夫君就跟我回……”
鬼新娘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林白意識到,不能讓它說完,否則自己真的會被帶走的。
“老婆,彆鬨了,我還不能跟你走,你忘了嗎,我還要幫你做一件事,要是我死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再幫你!”
林白右眼陷入了一片漆黑,暗金色的豎瞳,在裡麵異常不安的眨動著,堪堪抵抗住了鬼新娘的魅惑。
他的麵前,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迎親隊伍。
那激昂的嗩呐聲,還有嘈雜的馬蹄聲,媒婆秧歌兒聲,全都是他耳朵邊的朱紅嘴唇,上下開闔,發出來的。
這隻鬼的能力。
頭一次讓林白感到了真正的由衷忌憚。
哪怕是之前的陰祟,他也沒有這麼嚴肅認真。
林白說話的同時,伸手在背後摸了一下黑色大包裡的神龕,發現上麵多出了一些明顯的裂紋。
看來他剛才還是有些草率了。
詭神不是能輕易呼喚的。
他發現這一次的鬼新娘,比上一次在平安公寓,對自己發難時,要強大得多!
神龕在不斷開裂。
繡花鞋可能也產生了損傷。
這位詭神在背後,可能做了一些自己沒有預料到的事。
以這兩個“坐標物”的破損為代價,祂降臨下了更恐怖的投影!
如果早知道這一點。
林白一定不會貪小便宜,靠對方去震懾金有福。
而是寧願用出各種手段,去真正硬抗一隻陰祟!
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
他說完,就安靜等待著鬼新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