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鑄造的燈塔平穩地航行在雲層之間,巨大的螺旋槳攪動著稀薄的空氣。主控室的導航屏幕上,一條筆直的綠色航線延伸向地平線儘頭——那是浸泡在核心艙營養液中的半顆大腦計算出的最優路徑。
"保持航向二百七十,高度維持四千米。"導航官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響起,"預計六小時後抵達吉恩國領空。"
摩根站在舷窗前,酒紅色的製服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他望著遠處逐漸清晰的地平線,那裡本該是吉恩國的邊境線,如今隻剩下連綿的硝煙。
車輛在廢土上顛簸疾馳,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嘶吼。突然,地麵開始震顫,但這次卻少了那種令人作嘔的磁場波動。白月魁緊握方向盤,眉頭緊鎖——這震感不對。
"後麵!看後麵!"碎星突然扒著車窗大喊,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去,隨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地平線上,大地如同脆弱的蛋殼般龜裂、隆起。漫天塵土中,一個山嶽般的黑影正緩緩站起——那是一隻他們從未見過的巨型噬極獸,它的身軀比最高的城牆還要巍峨,每一步都讓數公裡外的他們感到地麵的震顫。它背部的骨刺如同參天古樹,在夕陽下投下猙獰的陰影。
"這......"桑吉手中的經書滑落,嘴唇顫抖著,"這是天神降罰嗎......"
那隻巨獸正緩慢而堅定地朝著人類防線的方向移動。它路過之處,高樓如積木般倒塌,橋梁像稻草一樣斷裂。
山大突然發出一聲乾笑:"哈……用最強的武器核彈炸死他之前應該會先把城牆炸他吧,應該吧……"
臨淵者外骨骼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情緒,骨甲縫隙滲出幽藍的微光。她看著後視鏡裡那個毀天滅地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一絲......絕望。
墨淵卻突然開口:"不是戰爭。"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是收割。"
車廂內回蕩著藏民們顫抖的誦經聲,桑吉小喇嘛的嗓音已經嘶啞,卻仍堅持領著眾人念誦《歸元心法》。夏豆蜷縮在角落,小小的身體隨著經文的節奏微微發抖,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徹底消失。
白月魁的腳幾乎將油門踏板踩穿,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路怕突然撞上什麼,腦子卻控製不住地想起瓊斯那張癲狂的臉——那個瘋子要是看到這頭陸行巨獸,一定會興奮得手舞足蹈吧?
如果是他......
想象的瓊斯站在這裡,眼鏡片反射著這滅頂之災,嘴角咧到耳根:"白月魁!你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神跡!"他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那些吞噬一切的噬極獸。
荒謬的是,此刻她竟然懷念起那個瘋子。至少瓊斯從不會絕望,他隻會瘋狂地計算、實驗、征服——就像麵對那隻深海巨獸時,他第一反應是掏出筆記本記錄它。
"該死......"白月魁暗罵一聲。油表已經見底,重卡開始發出斷氣般的抽搐。白月魁咬牙將車拐進一條隱蔽的隧道,車燈照出牆壁上斑駁的"防空避難所"字樣。
遠處的天地間,巨獸如山巒般聳立的身影正被密集的導彈雨籠罩。爆炸的火光在它體表接連綻放,像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空氣中傳來連綿不絕的轟隆聲,即使隔著這麼遠,車內的眾人仍能感受到衝擊波帶來的震顫。
"打中了!全都打中了!"山大扒著車窗大喊臉因興奮而漲紅。
就在此時,一顆與眾不同的彈頭劃破長空,拖著耀眼的尾焰正中巨獸胸口。刹那間,天地失色——幾乎所有人都轉過了頭。
先是一道刺目的白光,接著是騰空而起的蘑菇雲。衝擊波呈環形擴散,所過之處建築如紙片般被撕碎。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龐大的身軀緩緩傾倒,激起遮天蔽日的塵埃。
"我們贏了!"桑吉小喇嘛激動地跳起來,腦袋差點撞到車頂。
可歡呼聲還未落下,遠方的塵埃中又一道黑影緩緩站起。第二隻巨獸從地裂中爬出,比前一隻更加龐大。它仰天長嘯,聲浪將核爆的煙雲都震散了幾分。
桑吉小喇嘛嘴巴瞬間閉上了。
核爆產生的衝擊波正以毀滅一切的氣勢向四周擴散。狂暴的氣浪卷著放射性塵埃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席卷而來。
刺目的白光閃過,桑吉小喇嘛還未來得及閉眼,視網膜上便隻餘下一片灼燒般的慘白。他茫然地睜大雙眼——剛才還清晰可見的勝利與絕望,此刻都化作虛無的黑暗。
"我...我看不見了..."他的聲音顫抖著,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經文從指間滑落。
"快走!"白月魁厲聲喝道,臨淵者率先衝進防空洞入口,骨甲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紅光。
所有人手忙腳亂地抓起所剩無幾的物資。墨淵二話不說,一把將桑吉扛在肩上,少年輕得像片枯葉。核爆的衝擊波已經震得隧道頂部落下簌簌的塵土。
"關門!快關門!"碎星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尖銳。
眾人合力推動那扇鏽蝕的沉重鐵門,鉸鏈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山大用肥胖的身軀抵住門板,碎星和白月魁飛速擰緊門閂上的固定螺栓。墨淵將桑吉放在角落,轉身用合金瓶抵住門縫——瓶身不知何時已結滿冰霜。
當最後一道螺栓擰緊時,整個防空洞陷入絕對的黑暗。隻有臨淵者骨甲縫隙間滲出些許幽紅微光,照出每個人慘白的臉。
桑吉蜷縮在角落,空洞的眼睛裡不斷湧出淚水。他徒勞地眨著眼,仿佛這樣就能驅散那片永恒的白霧。夏豆摸索著爬過來,小手緊緊抓住他的僧袍下擺。
"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桑吉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孩童般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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