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語氣故作輕鬆。
“這幾年打給你的生活費,我看你幾乎沒動過。”
謝玲玲抿了抿嘴,聲音低了幾分。
她特意去查過賬戶,知道女兒從未動用那筆錢。
她心裡一酸,卻又不敢直接質問,隻能用這句平淡的話,試探著女兒的態度。
每次謝玲玲打電話,女兒總是匆匆說幾句,就推說要上課、有事,急著掛斷。
她聽得出女兒的疲憊,也聽得出她的疏離。
她曾想多說幾句,問問她冷不冷,吃得好不好。
可話到嘴邊,總被一句“媽,我待會兒還有課”堵了回去。
她明白,孩子心裡還在怪她。
可她又能說什麼呢?
解釋?
辯解?
還是訴說自己的無奈?
她怕說多了,隻會讓女兒覺得她在推卸責任。
可送她出國,是不得已的事。
她不是不想留下她,不是不在乎她。
而是現實逼得她彆無選擇。
如果留下,後果是她無法承擔的。
當年那件事,要是傳出去,周老太太不會認她,周家容不下她。
整個圈子裡的人都會把她當成笑話。
她記得那天夜裡,周老太太冷冷地坐在主位上,連茶都懶得為她倒一杯。
“你要是敢讓她留下,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媳。”
她知道,如果硬扛,女兒將徹底失去周家的一切庇護。
“我自己兼職,也在律所實習,賺的錢夠花。”
宋芷薇的聲音平靜。
她不想讓謝玲玲覺得她過得不好,更不想讓對方以為她需要什麼補償。
宋芷薇並不想花周家的錢。
哪怕那筆錢是屬於她的,她也不願碰。
她一直記得小時候,周老太太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七歲那年,她想吃一塊奶油蛋糕,隻因多看了幾眼,就被周老太太當眾訓斥。
“外來的野種,也配吃這麼貴的東西?”
從那天起,她就知道,在這個家裡,她永遠是個外人。
謝玲玲見她對自己這麼客氣,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她多想聽到女兒抱怨一句,撒個嬌,甚至衝她發一次脾氣。
可宋芷薇沒有,她始終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可也沒辦法一下子拉近距離,隻能在心裡默默勸自己。
慢慢來,總歸會好起來的。
她知道自己虧欠太多。
她隻希望,自己還來得及。
等到女兒願意真正接納她的那一天。
“你肯定累壞了,媽不打擾你休息了。”
她看了眼女兒略顯疲憊的臉,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整理一下衣領。
可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有些動作,太久沒做過,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了。
“早點睡吧。”
說完,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門縫越來越窄,最後一絲光線被切斷。
房間裡恢複了寂靜。
宋芷薇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慢慢放鬆下來。
她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她以為自己會哭。
可眼睛乾澀得發疼,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她一時還適應不了現在的謝玲玲。
那個曾經冷漠、疏離的母親,突然變得小心翼翼、處處體貼。
這種轉變讓她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以前的謝玲玲,幾乎從不關心她。
從她記事起,母親的目光總是落在周濯鄴和周曉璐身上。
她記得有一次,周曉璐故意打翻了她的飯盒,白米飯撒了一地。
她還沒開口,謝玲玲就先責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