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並不算高大的身軀,此刻卻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
那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帝王煞氣,是執掌天下生殺大權幾十年所積澱的無上皇威!
他竟然敢!
他竟然敢殺了蔣瓛!
他竟然敢把蔣瓛的人頭給咱送回來!
這是賀禮?
不!
這是宣戰!
這是那個他一向看不起的十二子,對他這個大明開國皇帝,最赤裸裸、最狂妄、最血腥的挑釁!
“來人!”
他的手,那隻曾執掌屠刀、也曾批閱山河的手,正死死地攥著龍椅的扶手。
堅硬的龍頭雕刻被他捏得咯吱作響,下一刻就要化為齏粉。
殿下的侍衛和太監們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衝了上來,卻又不敢靠近那顆人頭,隻是圍成一個圈,瑟瑟發抖。
朱元璋的目光從蔣瓛死不瞑目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那個摔破的木盒上。
他的視線在那堆碎木片上來回刮著。
“那……那裡……”
一個眼尖的小太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伸出顫巍巍的手指,指向木盒的一塊碎片,“……有夾層!”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果然,在一塊破裂的盒底木板下,露出了一個精心挖出的凹槽。
凹槽裡,靜靜地躺著一封用蠟密封的信。
朱元璋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喘著粗氣,肺部破舊的風箱。
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封信,要將它燒穿。
“拿過來!給咱念!”
他的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一個離得最近的內侍總管,白著一張臉,幾乎是跪行著爬了過去。
他的手指哆嗦得根本拿不穩那封信,試了好幾次,才顫顫巍巍地將其捧起,呈到朱元璋麵前。
朱元璋沒有接,隻是用下巴點了點。
那總管會意,冷汗涔涔地撕開火漆,展開了那張薄薄的信紙。
大殿之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癱在地上的朱允炆,也停止了無意識的抽搐,用一雙失焦的眼睛望向這邊。
他似乎預感到了,比一顆人頭更恐怖的東西,即將降臨。
內侍總管隻看了一眼,整個人就被雷劈中,僵在了原地。
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那信紙上寫的是催命的符咒。
“念!”
朱元璋的耐心已經耗儘,這一聲咆哮,震得殿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是……是……”
總管一個激靈,魂都快嚇飛了,再也不敢遲疑,用一種比哭還難聽的、尖利變調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我——的——好——大——侄——”這六個字,每一個字都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奉天殿所有人的臉上,尤其是抽在朱允炆的臉上。
“這個禮物,你喜不喜歡啊?”
噗通!
癱在地上的朱允炆,聽到這句輕佻而又惡毒的問候,被抽乾了最後力氣。
他眼皮一翻,腦袋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嘴角流下一縷晶瑩的涎水,竟是直接嚇暈了過去。
然而,此刻沒有一個人去理會這位皇太孫。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龍椅上那位帝王的身上。
朱元璋一動不動。
但信還沒完。
那總管已經快要窒息,他看著信紙的後半段,感覺自己的脖頸上也架了一把刀。
他不敢停,隻能硬著頭皮,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那更加駭人的話語,嘶吼出來:“父皇,你不是讓我準備壽禮嗎?”
“朕——”當這個“朕”字從總管的喉嚨裡擠出來時,整個奉天殿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