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口的玄甲軍校尉看到他出來,神情一凜,剛要開口。
朱栢抬起手,製止了他。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聽不出任何波瀾。
“傳令。”
“白起,霍去病,項羽,嶽飛,冉閔。”
“半刻鐘內,來中軍大帳見我。”
“是!”
校尉心中一顫,不敢多問,立刻領命而去。
朱栢站在帳篷的陰影裡,任由冰冷的夜風吹拂著他滾燙的臉頰。
他抬起頭,望向金陵的方向。
那座巍峨的皇城,在他眼中,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而華麗的墳墓。
他朱栢,將是那個親手為這座墳墓,填上最後一抔土的人。
朱允炆。
好侄兒。
你不是喜歡看人被折磨嗎?
你不是喜歡聽人哀嚎嗎?
十二叔會滿足你的。
很快。
很快,我就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絕望。
我會把你施加在十一哥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地,還給你。
用你的血,來祭奠我兄長的亡魂!
金陵,皇城,奉天殿。
深夜的宮殿褪去了白日的威嚴,隻剩下巨大的梁柱投下森然的陰影,如同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殿內燈火通明,卻驅不散那股從骨子裡滲出來的陰冷。
朱允炆站在殿中,親手為李景隆披掛甲胄。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此刻正有些笨拙地扣著那冰冷沉重的甲葉。
金屬的寒氣透過指尖,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想表現得從容不迫,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君主,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惶恐。
李景隆單膝跪地,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一動不動。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皇帝陛下扣在他胸前護心鏡上的手指,是多麼冰涼,又是多麼無力。
白日的大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金陵城所有人的臉上,最疼的,無疑是坐在皇位上的這位。
“景隆……”
朱允炆終於扣好了最後一枚甲扣,他拍了拍李景隆堅實的肩膀,掌心一片冰冷的汗水。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有些飄忽,強行擠出來的。
“白日之敗,非戰之罪。是那逆賊朱栢太過狡猾,詭計多端。”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充滿安撫和信任,可話語裡卻透著無法掩飾的急切。
李景隆猛地抬起頭,一張國字臉漲得通紅,眼中滿是羞憤與決絕。
“殿下!臣有罪!臣無能,致使數萬將士折於陣前,請殿下降罪!”
他重重地叩首,額頭撞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朱允炆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他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個。
他需要的是勝利,是捷報,不是一個跪在地上請罪的敗軍之將!
他的眼神閃過病態的狠戾,但很快就被他用一層虛偽的仁厚所掩蓋。
他俯下身,親手扶起李景隆,動作溫柔得近乎詭異。
“愛卿這是做什麼?孤信你,滿朝文武,孤最信的就是你!”
他盯著李景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孤知道,你一定能為我大明,為孤,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