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大,卻又詭異的安靜。
夜風呼嘯,吹過原野,帶來濃鬱的血腥氣和泥土的芬芳。
李景隆伏在馬背上,耳邊隻有風聲和戰馬沉重的呼吸聲。
他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衝進去!
殺了他!
隻要殺了朱栢,一切都會結束!
他將成為大明的英雄,再造乾坤的曹國公!
勝利的幻想,讓他臉上的肌肉都興奮地抽搐起來。
他已經看到,在自己的鐵蹄之下,朱栢那固若金湯的大營,是如何土崩瓦解,哭喊震天。
他看到朱栢在睡夢中被驚醒,倉皇失措,然後被自己一刀梟首!
他越想越興奮,雙腿猛地一夾馬腹,速度又快了幾分。
身後的騎兵洪流,緊緊跟隨著他的帥旗,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
風聲,鶴唳。
草木皆兵。
這支承載著朱允炆所有希望的軍隊,正一往無前地,撲向那個他們自以為是的,毫無防備的獵物。
而在同一片夜空之下,朱栢大營的中軍帳內,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沒有緊張,沒有肅殺。
一盞孤燈,光暈昏黃,如同一顆凝固的琥珀,將帳內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溫潤的色澤。
賈詡坐在一張矮幾之後,身著一襲普通的青色長衫,發髻梳理得不苟。
他不像一個身處十萬大軍中樞的謀主,反倒像個閒來無事的教書先生。
他的麵前,沒有堆積如山的軍務文書,隻有一盤殘局,黑白棋子交錯,犬牙相製,已至終盤。
帳外,風聲漸緊,吹得帳簾的邊角不住地翻飛,發出“噗簌”的輕響。
遠處,有隱隱的犬吠聲傳來,隨即又歸於沉寂。
整個連綿十餘裡的龐大軍營,靜得像一座死城,隻有巡邏兵士甲葉偶爾碰撞的細碎聲響,證明著這裡並非空無一人。
賈詡撚起一枚白子,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微微側耳,在傾聽著什麼。
片刻,他抬起頭,目光穿透帳簾的縫隙,望向那片被烏雲遮蔽了大半的夜空。
月光從雲層的邊緣掙紮著透出,更顯慘淡。
他那雙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波瀾。
“算算時辰,襲營的人,應該也到了。”
他自言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聲吞沒。
然後,他將手中的白子,輕輕地,放回了棋盒之中。
這盤棋,已經不需要再下了。
勝負已定。
從李景隆白天那場愚蠢而又倉促的攻城戰開始,賈詡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夜。
一個急於洗刷恥辱、證明自己的將領,在正麵進攻受挫之後,會做什麼?
答案不言而喻。
奇襲。
這是兵法中最常見的伎倆,也是最能體現將領個人勇武和賭徒心態的選擇。
隻可惜,李景隆的對手,是朱栢,是他賈詡。
“幼稚得可笑。”
賈詡的嘴角,甚至連嘲諷的弧度都欠奉。
對於這種早已洞悉的伎倆,他連生出鄙夷的情緒都覺得多餘。
他緩緩起身,走到懸掛著的大營堪輿圖前。
圖上,密密麻麻的標注著營寨的每一處細節,從箭塔到壕溝,從糧草輜重到士卒營房,無一不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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