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大明北伐大軍,兵出金陵。
十萬京營精銳,如同一股黑色的鋼鐵洪流,浩浩蕩蕩,向著北方席卷而去。
皇帝禦駕親征,十萬大軍隨行,這已經是自太祖皇帝之後,大明朝最大的一次軍事行動。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便是朱栢的全部底牌時,一個更加令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從兵部傳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大明十三省。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北元餘孽,盤踞漠北,勾結魔頭朱棣,禍亂邊疆,人神共憤。朕今禦駕親Zheng,統中軍十萬,先行北上。另,命大將軍徐輝祖,統兵二十萬,出遼東,為東路軍!命平西侯沐春,統兵二十萬,出陝西,為西路軍!命大將軍耿炳文,統兵二十萬,出大同,為北路軍!命五軍都督府留守李景隆,統兵三十萬,總領糧草輜重,坐鎮後方,為後備軍!”
“五路大軍,合計百萬!朕要畢其功於一役,徹底掃平漠北,揚我大明國威!凡朕之子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赴國難!欽此!”
這道聖旨,不再是像之前那道削藩聖旨一樣,隻在京城和藩王府裡掀起波瀾。
這是一道,真正昭告天下,動員了整個帝國戰爭機器的聖旨!
百萬大軍!
當這兩個字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時,所有人都懵了。
瘋了!
這個新皇帝,是真的瘋了!
這才登基多久?根基未穩,就敢發動如此規模的國戰?
要知道,當年太祖皇帝數次北伐,動用的兵力,最多也不過三十萬。
他竟然一開口,就是百萬!
這已經不是賭博了,這是在拿整個大明的國運,去玩一場豪賭!
輸了,就是國力耗儘,天下大亂,烽煙四起。
贏了……
沒人敢想贏了會怎麼樣。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不可能贏。
那可是百萬大軍啊!一天的人吃馬嚼,消耗的糧草,就是個天文數字!怎麼可能支撐得起?
京城,內閣。
首輔大學士王鼇,和幾個閣老,看著手中兵部快馬加鞭送來的聖旨副本,一個個麵如死灰。
“首輔大人……這……這……”一個閣老的手都在抖,“陛下他,到底想乾什麼?百萬大軍……他這是要把大明的家底,一次性掏空啊!”
“是啊!國庫裡哪有這麼多錢糧?就算把所有世家的家產都抄了,也未必夠啊!”
“胡鬨!簡直是胡鬨!我等身為輔政大臣,必須立刻上書,死諫!絕不能讓陛下如此亂來!”
幾個閣老義憤填膺,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
隻有王鼇,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死死地盯著那份聖旨,額頭上冷汗直流。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陛下登基之前,還是皇太孫的時候,曾經向他要過一份東西。
一份大明朝所有衛所的詳細兵力部署,以及各地糧倉的儲備情況。
當時他以為,皇太孫隻是好奇,隨便看看。
現在想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升起。
難道說……陛下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在計劃今天這件事了?
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整頓吏治,清查田畝,打擊豪紳,抄沒家產……難道都不是為了充盈國庫,而是為了……打仗?
這個念頭一出來,王鼇自己都嚇了一跳。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位年輕的帝王,他的心機,他的城府,也太可怕了!
他就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從一開始,就布下了一個驚天大局。
而他們這些所謂的朝廷重臣,不過是他棋盤上,被隨意擺弄的棋子而已。
“首輔大人?您怎麼了?”身邊的閣老見他臉色不對,擔憂地問道。
王鼇緩緩地抬起頭,掃視了一圈眾人。
“你們以為,陛下是在跟我們商量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
“他隻是在通知我們。”
“從他下旨的那一刻起,這輛名為‘戰爭’的馬車,就已經開動了。”
“我們現在能做的,不是去阻止他。”
“而是想儘一切辦法,跟上他的腳步。”
王鼇站起身,走到了那張巨大的大明疆域圖前。
他的目光,從金陵,一路向北,越過長城,落在了那片廣袤的草原上。
“傳我的話,立刻召集戶部、兵部、工部所有堂官,來內閣議事!”
“陛下在前方殺敵,我們就在後方,為他遞刀子!”
“錢糧不夠,就去抄!去搶!去征!”
“誰敢在這個時候,拖陛下的後腿!”
王鼇的眼中,閃過一絲與他文人身份不符的狠厲。
“那就是我大明的罪人!我王鼇,第一個不放過他!”
與此同時。
寧王府。
朱權和他秘密聯絡的幾個藩王,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當“百萬大軍”四個字,從探子的口中說出來時。
整個議事廳,死一般的寂靜。
前一刻,他們還在商量著,如何趁著朱栢禦駕親征,京城空虛,聯合起兵,來個“清君側”。
可現在……
“咕咚。”
遼王朱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覺自己的喉嚨乾得快要冒煙了。
“寧……寧王兄……你確定,我們之前商量的事,還要繼續嗎?”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之前他們以為,朱栢帶走了十萬京營,京城空虛,他們這些藩王,手裡加起來,也有十幾萬精銳私兵,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人家一出手,就是一百萬!
一百萬啊!
他們那點兵力,在這一百萬大軍麵前,算個屁啊!
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朱權的臉色,比死人還難看。
他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
完了。
全完了。
他終於明白,朱栢那道削藩的聖旨,根本不是在逼他們造反。
那是在……戲耍他們!
就像貓抓到老鼠,不急著吃掉,而是先玩弄一番,看著老鼠在絕望中掙紮,最後再一口咬斷它的脖子。
朱栢從一開始,就沒把他們這些所謂的藩王,放在眼裡!
“王爺……王爺……”身邊的幕僚,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我們……該怎麼辦啊?三日之期,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再不交出兵權,京城那邊……”
“交!”
朱權猛地站了起來,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這個字。
“傳我的令!把王府衛隊,把所有兵器甲胄,全都給我交出去!”
“快!現在!馬上!”
他怕了。
是真的怕了。
他怕自己再晚一步,那個瘋子皇帝,就會讓西廠的番子,提著他全家的人頭,去北方當軍功!
其他幾個藩王,也如夢初醒,一個個連滾帶爬地衝出了寧王府。
他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交兵權!
保命!
大明北伐中軍。
一處臨時搭建的營帳內。
朱栢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一份從京城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密報。
密報是賈詡寫的,上麵詳細記錄了京城百官,以及各地藩王,在得知“百萬大軍”消息後的各種反應。
“陛下。”
西門吹雪一身白衣,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他的身上,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何事?”朱栢頭也不抬地問道。
“前方探馬來報,元庭太師脫脫,正在集結草原所有部落,似乎想要與我軍決一死戰。”西門吹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哦?”朱栢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密報,抬起了頭。
“垂死掙紮麼?”
他站起身,走出了營帳。
外麵,是廣袤無垠的草原,天空湛藍如洗,雄鷹在自由地翱翔。
“西門吹雪。”朱栢忽然開口。
“臣在。”
“你覺得,一隻綿羊,在麵對一頭猛虎時,它所有的掙紮,有意義嗎?”
西門吹雪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沒有。”
“錯。”朱栢笑了。
“很有意義。”
“因為,那會讓老虎在享用美餐的時候,多一絲樂趣。”
朱栢的目光,望向了草原的儘頭,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興奮”的光芒。
“傳朕旨意。”
“三路大軍,加快行軍速度,合圍王庭!”
“朕要讓這片草原上的鷹,全都變成朕籠中的雀!”
“朕要讓這片草原上的狼,全都變成朕腳下的狗!”
“朕要讓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朕,才是唯一的獵人!”
朱栢的命令,如同一道道催命符,通過特殊的渠道,迅速傳達到了各路大軍的統帥手中。
整個大明的北方邊境線,在這一刻,徹底沸騰了。
遼東。
大將軍徐輝祖,身披重甲,站在一座高高的山丘上,俯瞰著下方那延綿數十裡,望不到儘頭的軍營。
二十萬大軍!
這是他父親徐達當年北伐時,都未曾指揮過的龐大軍隊。
他的身後,站著一眾遼東將領,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激動和狂熱。
“大將軍!陛下的旨意到了!”一個傳令兵飛馬而來,將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密旨,高高舉起。
徐輝祖接過密旨,展開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加快行軍速度,三日之內,鑿穿奴兒乾都司,斷絕元庭與女真諸部的聯係,將所有敢於反抗的部落,儘數抹除!”
好大的殺氣!
徐輝祖的心,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這位年輕的陛下,比他想象的,還要狠!
他這是不給對方留任何活路,要從根子上,把元庭的羽翼,全都給剪除掉!
“大將軍,陛下怎麼說?”一個副將湊上前來,好奇地問道。
徐輝祖深吸了一口氣,將密旨收起。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劍,遙遙指向東方那片白山黑水。
“傳我將令!”
“全軍開拔!”
“目標,奴兒乾!”
“陛下有旨:凡有反抗者,無論男女老幼,一個不留!”
“殺!”
“殺!殺!殺!”
二十萬大軍的怒吼,讓整片遼東大地,都在顫抖。
陝西,固原。
平西侯沐春,同樣站在點將台上,檢閱著他麾下的二十萬大軍。
這些士兵,大多是西南邊陲的百戰精銳,常年與吐蕃、西域諸國作戰,身上都帶著一股彪悍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