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敢不聽啊!”
昔日凶悍的嘴臉此刻隻剩卑微與恐懼,為了活命,他們爭先恐後地把所有罪責都推給那個再也不能威脅他們的“閻爺”。
沈青崖重新落座,素手斟茶,水聲潺潺。隨後拈起一支線香,指尖輕撚,香頭無火自燃。
青煙嫋嫋升起,她將線香插入爐中。
“一炷香。厲天雄若未到……”
她目光掠過麵如死灰的閻彪,掃過那群抖如篩糠的黑煞門眾。聲音很輕:
“你們便陪著閻掌事,把黑煞門欠下的債,一樁一樁……用血肉還清。”
閻彪渾身劇顫,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他寧願立時斃命,也不想在這青煙中,一寸一寸地等待那注定的結局。
香爐青煙筆直,每個黑煞門徒都麵無人色。他們終於明白——這並非江湖尋仇,而是天理輪回。
灰影在馬廄裡打了個響鼻,把腦袋埋得更深了。
那被沈青崖放走的嘍囉,雙手仍被那象征性的腰帶反縛著,跌跌撞撞地衝出了白沙村。
那婆娘根本不是人!是妖鬼!
嘍囉腦海裡反複閃現著閻彪被瞬間廢掉時那女子平靜無波的眼神。
這極度的恐懼和沈青崖的命令,讓他根本不敢解開束縛,反而像一道移動的“恥辱柱”,沿著鄉間土路狂奔,一邊跑,一邊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呐喊:
“黑煞門厲天雄!白沙村沈娘子喚你爬過來受死!一炷香內不到,閻掌事就要被碎屍萬段啦!”
這石破天驚的喊聲,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
沿途村落,那些平日受儘黑煞門欺壓、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紛紛從門窗後探出頭來。
起初是驚疑,待看清那嘍囉的狼狽相,聽清那大逆不道的喊話,壓抑多年的怒火與冤屈瞬間被點燃。
“聽見沒?黑煞門的閻彪被人拿下啦!”
“沈娘子?是白沙村那位戴帷帽的沈娘子?”
“蒼天有眼啊!終於有人收拾這幫天殺的了!”
“厲天雄!你也有今天!快去啊!不去你就是孬種!”
有大膽的甚至追出院子,對著那嘍囉的背影啐口水,撿起土塊扔他,更有人當街數落起黑煞門的罪行:
“姓厲的!還記得我兒子嗎?就被你們逼得跳了崖!”
“我家的漁船!就是被你們搶去燒了的!”
“賠我爹的命來!”
一時間,雞飛狗跳,群情激憤。
連路邊的狗都似乎感知到了這宣泄的怒氣,追著那嘍囉狂吠不止。
那嘍囉恨不得多生兩條腿,在百姓的唾罵和追打下,哭爹喊娘地朝著黑煞門總舵方向亡命奔去,將這場恥辱與恐慌,連同沈青崖的挑釁,一路散播開來。
與此同時,黑煞門總舵。
厲天雄正眉頭緊鎖地看著手中兩份幾乎同時送達的信物。
一份是來自汴州的密令,以特殊的火漆封緘,內容簡短卻重若千鈞:
“白沙村,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此物,所有相關之人,殺。”
文字下方,用墨筆精細地勾勒出一方古印的圖樣——印鈕是盤踞的螭龍,印麵是深邃的漩渦紋,中心一個“樞”字若隱若現。
整方印被特意渲染成幽深的墨玉之色,仿佛能吸走周圍所有的光。
落款處,是一個看似隨意的流雲墨跡。
他以指尖微末內力輕觸雲心,那墨跡如雲霧散開,顯現出一個清雋而冰冷的“雲”字。
這來自汴梁樞要之地的印記,讓他心生寒意,同時也滿是疑惑。
“白沙村……一方印?這究竟是何等重要之物,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但上頭的命令,他不得有疑。
另一份,則是剛剛看到的、於天際炸開的血色焰火——閻彪發出的最高求援信號。
“白沙村?”厲天雄喃喃自語,看來白沙村真有蹊蹺。
竟逼得閻彪動用血焰令?
正當他疑竇叢生時,那名狼狽不堪的嘍囉連滾爬爬地衝進了大殿,手上的束帶進了黑煞門才敢撤掉,他猛地撲倒在地,帶著哭腔把沈青崖的話原封不動地喊了出來:
“門主!不好了!閻掌事被白沙村的沈娘子拿下了!她讓您……讓您帶著所有能喘氣的,一炷香內爬……爬去白沙村受死!不然就要把閻掌事大卸八塊啊!”
大殿內頓時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厲天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