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南,朝著汴州方向疾行。夜色漸深,山林寂寂,唯有車馬聲規律地響著。
車廂內,戴上麵紗的沈青崖似乎呼吸順暢了些,昏昏沉沉地睡去。林嘯和陳小虎也靠在車壁打盹。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探路的韓雲快馬返回,神色凝重地稟報:“公子,前方三裡外發現打鬥痕跡,留有悲喜麵的標記,還有天劍門和魔教弟子的屍體。”
謝文風眼神一凜。
他看了一眼車廂,沉聲道:“繞道。加快速度。”
馬車在夜色中改道疾行,尋了一處背風的山坳暫作休整,篝火劈啪,映照著眾人疲憊的臉。
沈青崖靠坐在一塊背風的岩石旁,灰影麵紗遮掩了神色,隻餘一雙眼眸在火光下幽深難測。
謝文風在她不遠處坐下,姿態依舊閒雅,玉骨扇輕搭膝頭。
“沈姑娘傷勢可還穩得住?”他開口,語氣是恰到好處的關切。
沈青崖沒看他,目光落在跳躍的火焰上,聲音帶著傷後的沙啞,卻不顯虛弱:“雪魄玉蟬,前朝宮廷禦藥,據說煉製之法隨末帝殉國而絕。琅琊閣不僅能輕易取出,閣下調息時內力運轉圓融無瑕,隱有紫氣東來之象,若沈某眼拙,這該是前朝皇室秘傳的《紫薇歸元訣》。”
謝文風搖扇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探究,笑道:“沈姑娘見識廣博,謝某佩服。不過,猜測終歸是猜測。”
沈青崖終於側過頭,麵紗隨著她的動作微動,那雙眸子銳利如劍,直刺過來。
“猜測?韓雲及其部下,行動間呼吸同步,眼神交彙自有章法,這是軍中死士才有的烙印。他們對閣下稱公子,敬畏卻深入骨髓。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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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在膝上輕點,節奏穩定,“其二,閣下對我這弑師惡徒,非但無半分鄙夷試探,反而處處維護,甚至用雲影紗這等珍物遮掩我的容貌。除非……閣下早已知道我是誰,並且深知我這張臉,會帶來何等麻煩。”
她微微傾身,雖傷病纏身,氣勢卻陡然攀升,如同蟄伏的猛獸睜開了眼:“能調動死士,手握前朝秘寶,且對十年前的舊案了如指掌,謝公子,你這尋常商人的戲,還要唱到幾時?”
謝文風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溫雅的麵具出現裂痕,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幽潭。
他看著她,忽然笑了。
“沈姑娘果然智計無雙。”
他承認得乾脆,目光卻如冷電,瞬間刺破她所有的偽裝:“那麼,在我承認之前,不如由我來問,姑娘你又何必執著於一副灰紗帷帽,遮掩這釣客的身份?除非……你怕人認出,你這張臉,與十年前那已然隕落的驚鴻劍神,沈、驚、鴻,一般無二。”
“沈驚鴻”三字,他咬得極輕,卻如驚雷炸響在兩人之間。
空氣瞬間凝固。
沈青崖覆在膝上的手,指節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麵紗之上,那雙寒星般的眸子驟然縮緊,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實質般彌漫開來。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
謝文風麵對這無聲的威脅,非但不懼,反而迎著她冰刃般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挑釁的弧度,語氣平靜得可怕:
“現在,沈姑娘……你想殺我?”
沈青崖周身的殺意如潮水般緩緩退去,但眼神依舊冷冽。
她沉默地盯著他,片刻後,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倦怠。
她收回目光,重新靠回岩石,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劍拔弩張從未發生:“謝閣主,彼此彼此。”
她頓了頓:“談筆交易吧。”
謝文風玉骨扇“唰”地展開,姿態重新變得從容,仿佛剛才那個放出冷電的人不是他:“正合我意,沈姑娘需要琅琊閣的資源療傷,避險,尋找滄海印。而我,需要一位足夠分量的合作夥伴,來應對眼前這愈發詭異的迷局。”
“合作可以,”沈青崖直截了當,“簽契約。”
“哦?”謝文風挑眉,“沈姑娘信不過我?”
“我信利益。”沈青崖語氣平淡,“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白紙黑字,權責清晰,對大家都好。”
謝文風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真正的欣賞:“好!快人快語。韓雲,取筆墨印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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