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一片寂靜。
片刻後,沈青崖那帶著的聲音才緩緩傳出:
“魔教少主……蕭霽月?”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極淡。
“聽聞魔教內部近來也不太平,蕭少主不在西南整頓教務,反倒有閒心跑到這中原之地看熱鬨?”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逐客之意:“戲,你看完了。熱鬨,也瞧夠了。若無他事,還請自便。我們要休息了。”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甚至帶著幾分蔑視。
林嘯和韓雲等人頓時緊張起來,生怕這喜怒無常的魔教少主被激怒。
然而,蕭霽月聞言,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眼睛一亮,撫掌笑道:“好!夠傲!夠直接!本少主喜歡!”
她非但不走,反而向前走了幾步,無視了韓雲瞬間戒備的目光,盯著馬車簾子,仿佛要把它看穿:
“沈姑娘,沈青崖是吧?你越是這樣,本少主對你,還有你身上的滄海印,可就越是感興趣了。”
她歪了歪頭:“你說,接下來這一路,會不會更有意思呢?”
說完,她竟也不等車內回應,長笑一聲,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餘音嫋嫋:
“我們還會再見的!”
直到她的氣息徹底消失,眾人才鬆了口氣。
蘇丁香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臉上猶帶後怕。
她看向馬車,眼神複雜無比,之前那點不滿,早已被震撼和後怕取代。
今天若不是車裡這位,後果不堪設想。
林嘯撓撓頭,看向謝文風:“謝公子,這……”
謝文風望著蕭霽月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隨即舒展開,淡淡道:“無妨。”
他轉身走向馬車:“沈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需儘快離開。”
車廂內,沈青崖輕輕“嗯”了一聲,再無多言。
夜色漸褪,天邊泛起魚肚白。
經曆一夜廝殺,眾人皆是疲憊不堪。尋了處更隱蔽的溪穀,隊伍再次停下休整。
蘇丁香默默地為眾人處理傷口,這次她動作格外仔細,尤其在為林嘯包紮時,低聲道:“方才,多謝。”
林嘯咧嘴一笑,渾不在意:“謝我乾啥,是姑姑指揮得好!”
蘇丁香抿了抿唇,目光複雜地瞥了一眼那輛安靜的馬車,沒再說話。
謝文風服下蘇丁香重新煎好的藥,左臂的傷口已被妥善處理,正在閉目調息。
馬車內,沈青崖靠在車壁上,麵紗遮掩了她所有的表情,她體內寒毒與箭傷交替肆虐,如同冰與火的酷刑,若非意誌遠超常人,早已昏死過去。
“唏律律!”
低頭啃著溪邊嫩草的灰影,突然抬起頭,耳朵急促地轉動了幾下,發出一聲短促的嘶鳴。
幾乎在灰影示警的同時,韓雲猛地站起身,手按劍柄,低喝道:“有動靜!”
所有玄衣衛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謝文風倏然睜開眼,眸中銳光一閃而逝。
林嘯立刻握緊了身邊的粗木棍。
馬車內,沈青崖一直微闔的眼眸也緩緩睜開,眼底沒有絲毫睡意,隻有一片沉靜的冰冷。
她輕輕動了一下手指,感受著體內如同鈍刀割肉般的痛楚,無聲地歎了口氣。
……真是,沒完沒了。
蹄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沉穩。
很快,一隊約十騎的人馬出現在溪穀入口。
穿著統一的深藍色勁裝,腰間佩劍,與柳三娘手下那些天劍門弟子相比,少了幾分浮躁,多了幾分曆經沙場的鐵血之氣。
為首者是一名麵容冷峻的中年男子。
他目光掃過溪穀內的琅琊閣眾人,最後落在謝文風身上,於馬背上微微抱拳,聲音洪亮卻不失禮數:
“天劍門,巡風堂堂主,石破嶽,奉淩門主之命,特來恭請沈青崖沈姑娘,回山門一敘。”
他話語雖帶著“請”字,但語氣中的不容置疑和那隱隱散發出的壓迫感。
巡風堂!
天劍門真正的戰力,專司追蹤,緝拿,征戰。絕非柳三娘手下那些雜魚可比。
韓雲等人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柳三娘剛退,巡風堂便至,天劍門這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謝文風緩緩起身,玉骨扇輕合,麵對石破嶽帶來的無形壓力,神色依舊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