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七年,平陽公主十歲那年生了一場怪病,宮廷禦醫皆束手無策,憲宗皇帝便廣招天下名醫,依舊不曾治愈。”
“遂請天師入宮做法,天師言,公主身染邪祟,需得有德行高潔,佛法精深之高僧隨身護衛,以無上禪心為其驅厄度難。”
“當時名聲最盛的,是汴州大相國寺的會覺。他年方二十出頭,已是寶相莊嚴,眉目清朗如靜湖映月,行止間自有檀香拂動,令人見之忘俗。”
“會覺奉旨入宮,成為平陽公主的伴讀高僧,每日早晚為公主誦經驅邪,參禪念佛。”
“說來也奇,不出月餘,公主竟真的痊愈康複。平陽公主醒轉後,便對這位年輕高僧生了深深依賴。”
“會覺出宮施粥布施,她便跟著在一旁,幫會覺量體裁衣,親手縫製僧袍。偶爾也會調皮,在他化緣的缽盂中,悄悄放下一顆顆殷紅的相思豆,仰著臉對他笑道:“阿覺,待我長大,定要為你種滿一院子的紅豆。”
“她到哪兒都跟著他,如影隨形。皇帝見了,也隻作不見。一來公主是會覺救回來的,二來這會覺不僅心性高潔,武藝更是精才絕倫,有他護著,皇帝反倒放心。”
“這一跟,便是六年。”
“此時國運衰微,內憂外患,藩鎮割據,戰亂頻仍。為穩住一方強藩,平陽公主被迫遠嫁和親。出嫁前夜,平陽公主將一枚親手磨製的紅豆骰子,贈予會覺。”
“她說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會覺緊攥著那枚骰子,立於城門之上,目送那和親儀仗在風沙中漸行漸遠,直至化作天邊一縷孤煙。三日後,驛馬飛馳傳來噩耗,公主於途中自儘身亡,隨噩耗一同送到的,還有一封公主的絕筆:出嫁前夜,妾身已屬君。夫君,來世再續前緣。”
原來那六年的朝夕相處,會覺情根早已深種,隻是會覺自己不願承認,不敢麵對。就在公主出嫁前夜,她用了迷香,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得知公主死訊,會覺一夜白頭。”
“他當即發誓,此生不再踏足紅塵半步,遠避汴州,隻身前往西南峨眉山,創立菩提院,因感念女子修行之艱,他於禪院東側另辟靜院,收容有向佛之心的女子,授武學與禪理,與西側僧院同氣連枝。此舉在當時可謂驚世駭俗,卻也開創了菩提院亦剛亦柔,兼容並蓄的獨特宗風。”
“據說,在他圓寂坐化,焚出舍利之前,將這枚紅豆骰子,連同那無儘的相思,一同封入了棺中。”
“至於皇室為何要封鎖這段往事……隻因宮中明眼人都看得出,公主深深愛慕著高僧會覺。隻是礙於天家顏麵,無人敢言。此事無論對皇室,還是對佛門,皆是一樁難以啟齒的禁忌。”
“嗚嗚嗚……”林嘯和蕭獨同時哭出了聲。
蕭獨邊哭邊抹眼淚:“太感人了!老子年輕時好歹也有過幾場風花雪月,可這會覺和平陽公主,怕是連手都沒正經牽過幾回……嗚嗚嗚,太慘了,這該死的世道!”
沈青崖也聽得入了神。
她望著那玲瓏棋局,心中豁然,原來這棋局並非無人能解,而是祖師會覺本能解,卻終其一生,未曾親手去解。
於是他將這未能落下的最後一子,連同那一生的遺憾與相思,儘數封存於此。
沈青崖拈起一枚棋子,對著棋盤天元之位,清脆落下
她輕輕感歎:“祖師,此局之困,並非情之本身,而在於求不得之執念。若真心悅一人,豈會因不能相守,便覺此情是虛?她若知你為她畫地為牢百年,可會心安?”
隨著天元落定,隻聽“哢”的一聲輕響,石函蓋子緩緩滑開,露出一顆晶瑩剔透、無色無垢的舍利子,但那無垢的舍利子中央,穩穩的封存著一顆殷紅的紅豆骰子。
就在此時,那三具坐化僧骨中,其中最右的一位,哢嚓一聲,下頜骨垂落在地,同它一起垂落的,還有一串菩提珠。
須臾,四周牆壁傳來“窸窸窣窣”的剝落之聲,謝文風立即將沈青崖護在身後,寬大衣袖將她遮得嚴實。
不過半刻,牆壁表層儘數脫落,露出後麵隱藏的完整圖案。如天梯般的油燈次第熄滅,機括轉動,在牆麵周圍形成一圈蓮花燈盞。
暖玉台階正對麵的石壁上,赫然顯現出一套完整武學圖譜,最右端以古樸篆體書寫著五個大字“玲瓏相思訣”。
“這是……武功秘籍!”蕭獨瞪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林嘯已拾起那串掉落的菩提珠,交到沈青崖手中。
謝文風見那菩提珠古樸溫潤,每一顆都刻著細密經文,不由歎道:“我曾聽聞此物傳說,不想竟真的存在。”
沈青崖疑惑地看著他。
謝文風解釋道:“此珠名相思菩提,乃平陽公主親手為會覺祖師所製,其上梵文,亦是她一刀一刀親手篆刻。此物,便是菩提院正統傳承之信物。得此珠者……”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沈青崖:“便是菩提院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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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崖如握燙手的山芋,看也未看,反手便將那菩提珠丟回石函之中。
“老身病弱,出家都是浪費香火。菩提院的繼承人,誰愛做誰做。”
謝文風無奈,將菩提珠重新拾起,輕柔地為她戴上。
“此珠乃平陽公主自南海普陀求得,受佛法熏陶百年,於你身體有益。況且,誰說過繼承菩提院就一定要出家?”
他目光微閃,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此地機關皆因你而破,你看壁上武學。”
謝文風聲線充滿著磁性:“聰慧如你,當知這既是傳承,亦是生路。若不能參透,我等皆要困死於此。據說百年前,菩提祖師獨創的玲瓏相思訣,冠絕風華,才能讓菩提院於戰亂中建立起百年基業,屹立不倒。隻可惜,後世之人,一代不如一待,傳到這裡,已無人能夠參透,故而近三十年,菩提院隻對外宣布,閉世參禪。”
蕭獨聽到這裡,反而大悟,一拍巴掌:“我就說那般老禿驢,老尼姑天天防男防女,閉門不出,原來是傳承人斷絕了,沒臉見人啊,難怪那師太老尼姑看我賊不順眼,哈哈哈……”
說道這裡,蕭獨忽然眼尾一紅,撇過臉去,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進沙子了。”
沈青崖看著蕭獨,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林嘯同他好好說說。
師太是消蕭獨娘親的事林嘯已經聽姑姑說過了,他看著這比他大二十多歲的魔尊,感同身受,心下一陣柔軟,想當年他也沒有娘。
於是將蕭獨拉倒一旁,窸窸窣窣說著:“老蕭啊,你彆難過,我知道你嘴上不認,說著自己失憶了,但心裡還是很想的,我跟你說,我當年為了找娘親……”
沈青崖見他們二人一旁絮絮叨叨去了,同謝文風一起走入那油燈組合的蓮花道中。
待走近看向牆壁,謝文風麵露不解。
“這……這是武功秘籍?”
??中午十二點,給寶子們送上一章緩解一上午的疲勞,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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