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隻有寥寥數語:“吾徒親啟:汝既見此箋,想必已至菩提院。止步於此,莫再深究。若欲窺真相,唯有淬其筋骨,磨其心誌。待汝堪當重任之時,真相自當水落石出。”
沈青崖將信紙湊近油燈。
滋啦,信箋頃刻化為灰燼。
下一刻,她盤膝而坐,運轉“無爭心法”,瞬時,丹田中那三成內力倒湧而起!
“噗、噗、噗!”
徐楨客用以封印她體內寒毒的銀針,突然自她周身激射而出,釘入四周牆壁,恰好打入那釋放勁氣的機關竅穴。
洶湧襲來的勁氣戛然而止。
暗室重回寂靜。
沈青崖悶哼一聲,喉間腥甜上湧,她隻覺四肢百骸如被風雪席卷,經脈寸寸冰封,體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白霜,寒氣逼人。
方才氣喘籲籲的林嘯與蕭獨見狀,駭然大呼:
“姑姑!”
“大俠!”
謝文風已霍然轉身,卻在看清沈青崖的狀態時,猛地止步,並攔住了欲要上前的林嘯與蕭獨。
“謝公子!你要眼睜睜看我姑姑死嗎!”林嘯虎目圓睜,胸膛劇烈起伏。
謝文風聲音異常沉靜:“正因不願她死,才不可驚擾。”
鳳凰涅盤,旁人無從乾涉。
話音未落,隻見沈青崖周身已徹底覆上一層堅冰,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氣息全無,恍若逝者。
林嘯頓時僵在原地,雙目圓瞪,呆呆地望著那尊冰雕,一動不敢動。
他怕極了,隻怕輕輕一碰,那座冰雕便會碎裂,姑姑便會屍骨無存。
化為冰雕的沈青崖,已感覺不到寒冷。每一組流民圖,每一個她親曆的場景,在她腦海中浮現時,都讓她氣息隨之流轉,或堅毅,或輕揚,或沉鬱,或悲憫。
此時,她隻覺丹田中一股灼燒的熱力升騰開來,外冰內熱,叫她瞬間置於冰火兩重天之地。但隨著她對眾生之相的理解愈發深刻,那呼吸就變得更加平和與悠長。
她經脈中灼燒的火焰慢慢流入丹田,與垂龍涎的冰寒互相抗爭,又漸漸融為一體。
不消片刻,那灼熱的火焰變得不那麼熾烈,那冰冷的寒冰變得不那麼刺骨。
它們互相交融癡纏,仿佛天生就該在一起。
頭頂放出騰騰輕煙,是冰層消融的水汽。
隨即,冰塊“哢嚓哢嚓”碎裂。
與此同時,那柱線香已燃儘最後一寸,灰燼落在青磚之上。
整個地宮連同暗室劇烈晃動起來。
蕭獨頓時麵如死灰,“出不去了……”
謝文風和林嘯瞬間護住沈青崖,用身體擋住砸向她身的石塊。
沈青崖眼眸猛然睜開,視線倏地鎖定紫笛“望潮”。
她的身影猶如驚鴻掠影,快如閃電,肉眼可見的隻是一團青色虛影。
“玲瓏相思訣第一式:紅豆生南國。”
隨著她話音剛落,她以笛代劍,姿態優美如拈花,步伐玄妙。
“第二式:春來發幾枝。”
緊接著,她那拈花姿態驟然而變,笛招中的氣勁連綿如枝條般靈活柔韌,驟然爆發。那無數飛落的石塊,不知如何,竟被她儘數掃去。就連林嘯、蕭獨和謝文風也無需再格擋碎石。
因為所有的碎石,都被沈青崖紫笛一點,碎為齏粉。
隨著第三式,第四式,第五式……一招招,一步步,自沈青崖笛底化衍而出。
她的身法越來越快,眾人隻見眼前出現無數團青銀影,分不清哪個是她的具體位置和真身。
即使地宮震落坍塌,也影響不得她半分。
蕭獨已經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團快如閃電的青色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