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青崖與謝文風走遠些,商量尋劍之策時,五個怪物圍坐在一處相對平整的岩石上,氣氛罕見地沉悶。
蛇人用尾巴卷起一顆地火龍晶果,卻沒吃,隻是呆呆看著那赤紅的光澤:“老蛤蟆,老蠍子,老壁虎,老蜈蚣,你們還記得,自個兒原來長啥樣不?”
蟾蜍人鼓了鼓腮幫子,暗金色的皮膚在火光下晦暗不明:“記啥記,俺就記得,俺好像不是蛤蟆,俺應該是個人?是個挺壯實的漢子,會使一把大斧子。”
蠍子人尾鉤輕輕點地,發出有節奏的哢嗒聲:“我似乎曾是西域來的劍客,追著一柄傳說中的蠍尾劍來到中原,然後就到這裡了,我的劍很快,能同時刺穿三片飄落的柳葉。”
壁虎人抓了抓臉,眼神迷茫:“我?我好像是個賊,輕功特彆好,號稱‘雲端飛’。偷過不少大戶,也偷過幾本武功秘籍,最後一次,是聽說冶練子鑄了一把能吃人的邪劍,想偷來看看。”他苦笑,“結果,把自己搭進來了。”
蜈蚣人百足不安地劃動地麵:“我我記不清了,好像是個鏢師?護一趟極其重要的鏢,經過一座山,然後就天旋地轉。”
他頓了頓,“我隻記得,我有很多兄弟,我們一起走鏢,約好了年底回老家吃餃子……”
蛇人吐了吐信子,聲音有些飄忽:“俺呢?俺好像是個獵戶的妻子,住在長白山腳,有一年雪特彆大,俺追一頭受傷的白狐進了一個山洞,撿到半本破書,上麵畫著些歪歪扭扭的運氣法門,俺照著練了,力氣大了,身子軟了,後來就被幾個穿黑袍的人抓了。”
它說到這裡,身體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那些黑袍人的長相,真難看。”
五怪物沉默下來。
破碎的記憶如風中殘燭,照亮一隅,卻拚湊不出完整的過往。
它們曾經是人,有名字,有來曆,有愛恨,如今卻成了這副半人半獸,渾噩癲狂的模樣,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劍塚深處,與地岩漿為伴。
“都是那該死的凶劍……”蟾蜍人恨恨道,“還有布下這禁製的混蛋!”
“記住又咋樣?”蠍子人冷冷道,“咱們這副德行,就算出去,彆人也會把咱們當妖怪,定是把我們打死。”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
另一邊,沈青崖與謝文風已開始行動。
根據五怪我之前無意中透露的隻言片語和劍塚構造,凶劍最可能位於劍塚最深處、地火最為熾烈精純的煉劍台。
“我背你。”謝文風不容置疑地蹲下身,“此地危機四伏,你獨自行動太慢,也太過危險。”
沈青崖沒有矯情,伏上他寬闊的後背。
謝文風將她在身後係牢,玉骨扇咬在口中,運起紫薇歸元功,足尖一點,便如一隻靈巧的雨燕,沿著嶙峋灼熱的岩壁向上方一處較大的平台掠去。
與其在迷宮般的下層尋找,不如先登高望遠,辨明方向。
然而,劍塚的凶險遠超想象。
就在謝文風踏上一柄青銅古劍借力時。
“哢!”
劍身由內而外轟然炸裂,那些金屬碎片在崩飛的瞬間,立即吸附了岩壁間遊走的煞氣,最後化作數十點幽藍色的鋒芒,繞過他,朝沈青崖後背攻去。
這幽藍冰晶是劍塚的凶物,每一顆光芒都蘊含著洞穿金石,凍結氣血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