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羽在金葵州買了一處彆院,供臨時落腳之用。江斯南一覺醒來,柏靈已經在房中輕手輕腳地給他整理衣物。昨晚和崔一渡幾人喝醉了酒,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記得。他覺得頭暈,柏靈把早已準備好的醒酒湯遞了過來,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緩解了不適。
柏靈輕聲叮囑:“你以後少喝點,身體要緊,夫人昨晚擔心你,一直沒怎麼睡。”
江斯南本來想說柏靈管得太多,但覺得人家也是好意,自己理虧,就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問:“昨晚是誰送我回來的?”
“是崔先生,他還讓我轉告你,今早他就離開金葵州。這是他留給你的信。”柏靈把信遞給江斯南。
“什麼?”江斯南慌亂地披上外套,一把抓過信,匆匆朝門外走去。
黃記匠鋪大門緊鎖,門上掛著“旺鋪轉讓”的牌子。江斯南從後院翻進去,裡麵一個人都沒有。
“混蛋,竟不辭而彆,你們當我是什麼人?”江斯南一屁股坐在地上,憤怒地撕扯著手中的信。
崔一渡沒有告訴江斯南他的去向,隻在信中言辭懇切地勸他多和家人在一起,珍惜關心他的人。
信紙微微顫抖,江斯南覺得崔一渡對自己的態度,遠遠不如對穀楓和黃大霞來得親切自然,他隻是把自己當作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孩,而非真正的朋友,現在把小孩交給家人,他就不管不顧了。
江斯南心中被忽視的酸楚愈發濃烈,他望著昨日四人一起喝酒的桌子,那些歡聲笑語猶在耳畔,臉上卻是難以言喻的落寞。
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是留不住的。
江斯南深吸一口氣,將信紙疊好放入懷中,轉身離開匠鋪。
……
一抹紅日穿過雲層跳了出來,崔一渡和穀楓、黃大霞在官道岔路口分道揚鑣。
穀楓覺得自己這個神偷已經做到了儘頭,偷了舍利子後,對天下的珍寶再提不起興趣。人站在最高峰,往哪裡走都是下坡,他決定金盆洗手。
穀楓要回沛州帽子胡同照顧他的那些孩子,當稱職的穀爹爹。他說最大的那個到了該定親的年紀了,他要回去操操心,給娃兒找個好人家的姑娘。
黃大霞不能繼續留在金葵州,他跟著穀楓一起走,因為穀楓酒後說了,要把為孩子們煮飯的阿娟姑姑介紹給黃大霞做老婆。
黃大霞很在意自己的體型,問阿娟會不會嫌棄他太胖。穀楓說阿娟也不瘦,這下黃大霞心裡踏實了。穀楓還給他描述了阿娟的相貌和品性,黃大霞聽後說快點趕路吧。
崔一渡關切地問穀楓可有意中人。穀楓說自己以前偷財寶,今後就想偷一個女人當這些娃兒的娘。崔一渡表示在精神上大力支持。
穀楓問崔一渡今後的打算。崔一渡告訴他,自己寫了一本傳記,要一邊乾老本行,一邊推銷,希望能在文壇走紅,實現年收入過萬銀,躋身於文人富豪榜。
穀楓哈哈大笑,說寫書的有幾個能養活自己,你們這些文人都把未來寄托在渺茫的希望裡,相信一朝封神,到頭來卻是累死累活,寫的東西世人瞧都不瞧一眼。還不如跟他一起走,哪怕辦一所學堂當教書先生也好,收入雖不高,畢竟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崔一渡強調,當一個有錢的文人比扮術士招搖撞騙體麵,身份比金錢更重要。他有自己的追求,不願半途而廢,既然辛辛苦苦寫完了著作,就要努力推廣,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的心血結晶。
不搏一搏,怎知結果?
……
馬蹄聲聲漸遠,垂柳輕輕飛揚,
臥雲沉沉鐘聲響,回看似夢一場。
莫問是非曲直,無關兒女情長,
慕瀾換裝映朝陽,人間正道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