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渡拿起早已乾枯的人皮,仔細端詳,那紋理和色澤確實與常人一樣,他聞了聞,蹙眉說道:“這氣味有些古怪,是修羅草!”
“修羅草?”
“修羅草是用來保存肉身不腐的植物,但是隻可保存一個月,一個月後就失效,皮膚就會壞掉。如果那個人來這裡兩年了,就說明這塊不是你父親的麵皮。”
上官錦隆眼裡閃過希望,專注地看著崔一渡,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你的意思是,我父親可能沒有死?”
“我不能確定!我隻能告訴你,經過修羅草泡製的皮膚,一個月後就會壞掉,那個人必須重新製作新的麵皮。”
上官錦隆憤憤地說道:“難怪那人每個月要閉關幾日,原來是躲起來製作麵皮。”
“但是,材料確實是真的人皮,看來他殺了不少人。”崔一渡語氣凝重。
上官錦隆點點頭:“我明白了,那個向擎蒼每個月也下山外出,多半就是給他殺人找人皮。”
“司玄知道後怎麼計劃的?”
“他讓我暫時忍耐,裝作不知情,整日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為的是讓他們放鬆警惕。其實我每日在半夜偷偷練功,就是希望自己能強大些,好懲治惡人。”
崔一渡頷首稱讚:“你真是個好孩子。”
上官錦隆繼續說道:“我們現在沒有實力和向擎蒼以及假宮主對抗,他們人多勢眾,萬一反咬一口,給司伯定一個背叛宮主的罪名就麻煩了,說不定連我都會被殺。現在司伯正在秘密聯絡宮中舊部,籌備反擊。”
崔一渡點點頭:“除了司玄,還有哪些人會擁護你?”
上官錦隆沮喪地垂下頭:“就隻有一個人,是宮中的老管家張寧周,他最疼我了。小時候父親責罵我功夫練得不好,他就偷偷給我塞糖果,哄我開心。但他年事已高,行動不便,現在靜宜居頤養天年。司伯擔心他難以承受壓力,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大長老蘇明善不清楚立場,司伯曾經暗示過,他對假宮主的事不上心,還說司伯疑神疑鬼。他整日研究陣法,什麼事都不管,就是個癡人,你們進山遇到的陣法和幻境就是他設置的。”
崔一渡點點頭:“蘇明善確實是陣法高人,但是不清楚他的立場,就不要輕舉妄動。你要掩護好自己,讓司玄聯絡其餘忠心的部下,暗中策劃。向擎蒼的部下或許還不知道假宮主之事,一旦他們得知實情,說不定有人會反戈一擊。”
“崔先生所言甚是。司伯知道你和江公子安然無恙通過了鳳凰幻陣來到彤雲宮,就知道你們一定是有大本事的人物。今日他到你房中來下棋,就是為了告訴實情,向你求助。先生精通陣法,必定能破解雲霧嶺的陣法,我想到那裡去尋找父親。”
“你確定上官宮主在雲霧嶺?他是一個人外出的,說不定當年去了其他地方也未嘗不可。”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去看看,畢竟他說過去雲霧嶺。上個月我和司伯去了那裡,被迷霧林的毒氣圍攻,費了不少勁才退出來。”上官錦隆談起迷霧林,不禁黯然失色。
“毒氣?小江!”崔一渡想起江斯南,內心一陣恐慌。
該死!這個假宮主讓小江去找“夢回”,是真的有“夢回”,還是有其他的陰謀?
小江身份特殊,假宮主或許早已察覺,如果“夢回”隻是個幌子,把人騙到雲蒙山深處,再伺機加害,後果不堪設想。
小江對“夢回”誌在必得,以他的性子,就算是閻羅殿都會去闖,他沒學過陣法,那些高深的機關陷阱如何應對?
最難防範的,就是人心!
崔一渡額頭冒汗,他很後悔明明覺察到上官恒有異樣,卻早早睡去,沒有和江斯南商討對策。
上官錦隆看懂了崔一渡的心思,安慰道:“先生莫慌,江公子武藝超群,又機智勇敢,我都能全身而退,他必定無恙。”
崔一渡聽聞,稍微平緩了呼吸:“說得也是,那小子越來越出息了,但願如此。蘇明善是陣法高手,你們有過讓他去雲霧嶺驅毒破陣嗎?”
“那裡的陣法是百年前武林高手留下的,蘇大長老為了研習陣法,一年要去幾次雲霧嶺,他曾衝破迷霧林的毒氣,最終止步於‘熔魂之境’的火海。
“他說那些陣法無比奇妙,他根本破解不了,這就是他越發癡迷研究陣法的原因。前段時日他告訴我又有了心得,希望儘快突破,如果能破除雲霧嶺的‘開爐熔魂’陣,就可以讓自己揚名立萬。
“今日司伯來找你,還沒來得及和你好好說話,無奈西院那邊鬨起來,他隻好過去處理。傳話的那個小廝其實是個細作,專門監視司伯,所以他當時沒辦法告訴你實情。整個彤雲宮裡,像這樣的細作應該有不少。
“所以我隻好故意接近你,和你賭牌,出言無狀,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和先生有個單獨說話的機會,我多次言語冒犯先生,請你見諒。”
上官錦隆說完,朝崔一渡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上官錦隆道出真相,字字如錘,敲在崔一渡心上隱隱作痛。他扶起上官錦隆,心裡五味雜陳。這才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卻如履薄冰,步步為營,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在仇恨和險境中掙紮求生。
崔一渡說道:“你放心,我會儘力助你一臂之力。我們還需確認你父親是否尚在人間。你千萬要沉住氣,等西院那幾個人走了以後再行動。”
“為何?先生認得他們?”
“那幾個好吃好喝供養著,還對下人拳打腳踢,必定是惡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
“老管家跟隨你父親多年,我找機會見見他。你院裡有可信之人嗎?”
“小六是我的心腹,先生需要他做什麼?”
“讓他來找我,我有安排。”
“好!”
“還有,你要到假宮主的練功房密室探查一下,把看到的所有東西,包括牆壁屋頂和地板,都要一絲不漏記下來,然後及時告訴我。”
“密室?”上官錦隆若有所思,“我得想個辦法。”
上官錦隆眼珠子轉了轉,腦袋湊到崔一渡耳邊,低聲說道:“先生,你看我這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