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價聲此起彼伏,攸蒻微笑不語。最終,一位短胡子男人出到了一萬兩銀子。
攸蒻還有些不大願意,但見對方如此虔誠與珍視,終是點了點頭,輕歎道:“願此畫能得其所,傳承其神韻,貴人,請妥善保管。”
短胡子男子激動地用雙手接過畫卷,“攸蒻姑娘放心,在下一定精心嗬護,不負大師心血。”他心裡卻在想,此畫必定能增值,過幾年不賣兩三萬銀子,怎麼對得起我的眼光和投入?
短胡子男人支付了銀票,笑眯眯看著攸蒻:“攸蒻姑娘,你我如此投緣,不然我們一起到薈香樓喝點小酒,聊聊畫作?”
攸蒻打了一個哈欠,婉言謝絕:“多謝貴人美意,我今日實在困乏,改日再敘吧。”
短胡子男人無比失望,之後拿著畫離開,眾人也漸漸散去,隻留下蕭林風獨自站在原地。
攸蒻一直在關注這個戴著玉麵的翩翩公子,心生好感,“這位公子,今日的賞畫活動結束了,不知你還有何需求?”
蕭林風說道:“攸蒻姑娘,你在騙人!”
攸蒻一愣,微笑道:“公子何出此言?”
蕭林風神情嚴肅,俊美的側顏透出一絲冷冽:“剛才那幅畫雖然畫工精湛,但並非靜禾大師十年前的作品,作畫所用的紙張是去年才問世的繡源宣,這種紙在十年前怎會有?”
攸蒻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立刻恢複平靜,輕聲道:“公子眼力非凡,我確實隱瞞了真相。但你也看到了,這幅畫精妙絕倫,具有神奇的魔法,物超所值。”
蕭林風搖搖頭:“那若隱若現的菊花,無非是清水遇到明礬變色所致,姑娘如此用心,騙人高價買畫,實在不妥。”
攸蒻驚訝地看著蕭林風,知道把戲被拆穿,又低下頭,麵帶歉意:“公子慧眼如炬,所言極是。我也是為了生計,不得不出此下策,剛才那個老者,是我請來的托兒,我們演了一場戲。但你也看到了,這些畫確實是上品。既然那些貴人願意掏重金購買,也算是一種互利互惠。”
蕭林風沉默片刻,語氣柔和些許:“畫卷有價,誠信卻無價。姑娘既然能坦誠相告,說明心中仍有善念。若你今後能誠信經營,定會贏得更多尊重與讚譽。今日之事,我便不再過問,望姑娘好自為之。”
蕭林風說完,轉身就走。
攸蒻連忙跑上去,攔在蕭林風麵前:“公子請留步!”
蕭林風停了下來:“姑娘還有何事?”
攸蒻急切地說道:“公子高義,攸蒻銘記在心。公子眼光獨到,必定是繪畫高手,我這疊翠樓的畫作不算多,相信過幾日就會賣完。我想聘請公子在這裡擔任畫師,薪酬從優,每日一百兩銀子。”
蕭林風略一思索,動心了。倒不是他真的想給他人當什麼畫師,而是自己身上的銀子確實撐不了多久,如果能在這裡滯留幾日,既掙了銀兩,又能做自己喜歡的事,等身上的盤纏充足了,再去金斧門也不遲。
“好,我最多在這裡待十日,十日後便離開。”
攸蒻聞言大喜,連忙點頭:“公子放心,本店絕不會虧待公子!”
不出攸蒻所言,三日不到,疊翠樓的靜禾畫作果然被慕名而來的客人搶購,隻留了一幅《南天嶺》不再出售,當作紀念。
蕭林風知道,這是攸蒻巧妙的營銷手段所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靜禾大師的真跡卻再也沒有補充進來,他想:莫非高人的作品是限量供應?
蕭林風詢問靜禾大師是何方神聖,攸蒻卻含糊其詞,隻說大師隱居山林,從不在人前露麵。那些購畫的客人似乎也不在意,認為靜禾是一個新秀,管他這麼多,隻要畫作精美,畫家神秘,便有奇貨可居的價值。
蕭林風謝絕了攸蒻為他安排的住宿,選擇住在附近一家簡陋的客棧,以便按時到疊翠樓創作。攸蒻每日親自下廚給他準備午餐,這讓蕭林風很感激。
畢竟管一餐飯,又拿高薪,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怎會不開心呢?
蕭林風每日忙碌於畫案之間,揮毫潑墨,筆下的山水愈發靈動,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駐足觀賞。他還給自己取了一個雅號“墨隱”,意在隱於市井,潛心繪畫。每天作畫之餘,他常與來訪的文人品茗論道,交流心得,心境愈發豁達,差點忘了自己是個劍道中人。
攸蒻有時候來了興致,也會提筆畫點花草圖。蕭林風覺得攸蒻筆觸細膩靈動,雖不及靜禾大師的畫作大氣,卻彆有一番清新雅致。
蕭林風在六日時間裡畫了二十幅畫作,每一幅都傾注心血,隻是,看畫的人多,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掏銀子買他的畫。他難免有些失落,摸了摸攸蒻給他的六百兩銀票工錢,心裡很愧疚。
攸蒻反倒是無所謂,依舊每日笑盈盈地鼓勵他:“蕭公子才華橫溢,定會遇到知音。銀兩之事,不必掛懷。畫作的價值不在一時,而是在於其傳世之美。公子隻需潛心創作,今後必定名揚畫壇。”
蕭林風聽後,心中稍有安慰,繼續埋頭於畫案,筆走龍蛇,愈發專注。
蕭林風不小心將墨汁濺在剛完成的《秋水映長天》上,他先是一驚,隨後靈機一動,在紙上輕描幾筆,竟將墨漬化作飛鳥,與秋水長天相得益彰。
“蕭公子好主意!”攸蒻誇讚著,掏出絲絹在上方的墨點上輕輕擦拭,墨跡暈染成雲,竟添了幾分意境。
“攸蒻姑娘手法果然不凡,這飛鳥與雲霞相映成趣,倒成了一幅絕妙之作。”蕭林風對這意外之作讚歎不已。
攸蒻微笑著收起絲絹,輕聲道:“畫作之美,往往在於不經意的瞬間,不可回頭,更適合往前走。”
蕭林風豁然開朗,就跟悟出了劍法一樣,明白了繪畫的真諦。他繼續揮毫,靈感如泉湧,每一筆都蘊含著對自然的深刻理解。
夕陽灑在疊翠樓上,映照出一片金色的光輝,仿佛在為他的畫作增添靈氣。
有時候他畫累了,抬頭看向攸蒻,發現這個老板裝扮越發濃豔,少了清新淡雅,多了嫵媚妖嬈。
蕭林風想,攸蒻雖然貌美,但比不上楚嫣,楚嫣清麗脫俗的氣質,猶如空穀幽蘭,令人心馳神往。他心中一動,筆下不自覺地勾勒出薛楚嫣的輪廓,眉眼間透出淡淡的思念。
畫成之後,連他自己也驚歎於畫中薛楚嫣的神韻,仿佛真人就在眼前,微笑不語。蕭林風將畫作輕輕卷起,心中暗自決定,下次見麵,定要親自將這幅畫送到楚嫣手中。
蕭林風深吸一口氣,重新鋪開宣紙,心中所念皆化作筆下山水,山川流轉,幽草吐芳,仿佛將薛楚嫣的清雅融入每一筆觸。他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畫中景致愈發鮮活,仿佛能聽見楚嫣嚶嚶輕語,隨風入耳。
蕭林風專心致誌作畫,絲毫沒有發現攸蒻盯他的目光變得陶醉又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