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及寄燕昃平夕,晃樣需心愊抑行。
醒幾才度經沁靜,情君信我與新庭。
孌於幸乃迷歇野,扈降天明猝措今。
賦禦同攜呈寂見,風花隻君不羨睛。
——埃雲蒙夕《疏君》
……
當時的心境,我想我現在也不會明白。不是因為忘記了什麼,更像是得到了什麼。也僅僅是因為這種彆樣的感受,或許我才能知道我當時有那樣的心境。
我喜歡寫詩,但這裡沒有幾個人懂詩…又惶惶不可終日,似乎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遮遮掩掩之際,不敢與幾人吐露。不是因為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揮斥方遒,也不是自己如何如何的氣宇不凡。僅僅是因為不懂——功力尚淺了。
喜詩而不懂詩是個大問題,每當望向自己那些平仄不齊,長短不一的詩句時,總是懼怕的…無人可知卻總有人思。這糟粕般的東西使得我不可否認地有了一種難言於人的駭人行跡。
害怕,會害怕有一天人們會知道我的“作品”是這樣不堪。疑惑,總是會疑惑人們是否是真的懂這些而隻是以孤高的方式對我奉承以展露他們不可多得的憐憫之心……不知道,我不知是該害怕還是疑惑。
我現在還是不知道。
不過轉折是在老師買了一本詩集之後——娓娓道來似乎顯得我矯情,但不可否置的是我就是這樣想著的,也是如此做著的。
那日,他抱著本詩集回到了夏萊,聽說是百鬼夜行的學生送他的。也許是新奇感催動著老師,在工作的閒餘中他便在那裡翻倒著,是認真的在那裡思索。
不會想到的是,他突然將一首詩擺在了我的麵前:“雲夕醬知道這首嗎~?”以略微輕浮但不招人惱火的語調問著。
我並沒有多麼遲鈍,身子略略壓下便看到了他呈上來的詩……
【去年春逢君,相念我方殷,櫻花恰似來迎雲。】
“啊,”我怔了一下,又笑著說道:“是首古早的俳句呢。”
我想我是認識的——這樣的文法在百鬼夜行很是常見…但論新舊程度的話,我可以很輕鬆地給他滿意的答案:“我猜,這首詩是在《萬葉集》的四季歌篇中的,大概是櫻花歌吧。”
“哇哦,”老師表現出很開心的神情,然後又微微點頭回應了我,“對的哦~,就是櫻花詩——”他的話音一轉,“是一首反歌呢。”
“反歌…?”我不解起來,“我知道詩的上下闕是延伸反轉的關係…不過反歌是什麼就不清楚了……”
“反歌就是長歌之後的小短歌呢,大概就是小尾巴的意思~”老師還如之前開心,不過卻更活潑了些,“吼吼吼,也是成功科普到了知識呢~”
我蠻不理解他這莫名其妙的開心,是作為一名老師對學生“授之以句讀”的成就感使然還是其他的原因…我不大清楚。不過他這樣的開心,所有人都是習慣的,我也是——也就隱隱約約地開心起來,也像是自己有了什麼不同凡響的成就一樣。
他極輕鬆的樣子,是可以看見的:“雖說為師隻是個半吊子,不過看了這本書兩天也是略有研究了呢。”
“話說回來,”他又忽然抬頭看向我,“雲夕醬也有詩集什麼的嗎?為師在學了幾天詩歌什麼的,突然自信心爆棚呀!想來山海經的詩作為百鬼夜行的先驅,肯定是更有意思和深意的~”
“詩集的話…”我不敢怯場,也僅僅是認真地回答了他,也夾帶了些自己的小私心:“是有的,如果老師喜歡的話~,我可以拿給老師呢。”
他繼續不搭調地說著:“啊哈,這樣為師也是研究詩的專家了~,到時候要到處找學生賣弄學問呢。”
對於老師所謂的“賣弄學問”,我不大感興趣,恍然間,我又想到了什麼——應該如同今天對我一樣,去從學生們的身上汲取出一份成就感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自私的人是會不適的。
正是這樣的自私,驅使我將自己的所想脫了口——以一種自認為不那麼尖銳的音調:“老師,為什麼突然開始研究詩了呢?”
“這個啊……”老師顯然是沒有做好準備,便被我這極富侵略性的問題所衝擊到了,“是因為覺得書裡麵的內容很不錯呢,先前為師就有這方麵的興趣。”
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略微失望地點點頭:“研究詩是好的,可以修身養性什麼的。”
可是又不甘放棄,緩緩張開口道:“是誰送的老師這本書呢?”
老師又是一怔,尷尬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了:“嗯嗯…這個……”
“啊呀!”他“暴起”了,如一個小女孩般捂住了臉,又突然收起手向我笑道,“這個可得是雲夕醬給我保密!”
“啊嗯…?”我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應了下來:“哦…好的。”
他左右環望,又是匆忙將嘴靠到我耳旁以一種忍俊不禁的聲音向我吐露道:“其實是我撿的!”
“嗯?!”我一時愣住,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種可能的自私心在這一刻被打得粉碎,隻是癡呆地應著……“原來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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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對的!”老師又像是向我委以重任般雙手合十,開始將腰折了九十度,“拜托了拜托了,要是這件事情被其他學生知道的話,我會被嘲笑一輩子的——!”
“啊嗯,您不必這樣的……”我尷尬地撓了撓頭,又給出了自己的評價,“說不必大家會覺得這樣的老師很可愛呢。”
“不會這樣的~!絕對不會——到時候凜會扣為師的工資的!”
“原來還是因為工資嗎……?”
“當然~,沒有工資哪有和學生們交流的資本呢——我該怎麼買小禮物去哄騙小孩兒呢?”
“呱!原來您是這樣想的嗎?!”
“啊嗯,剛才的話我能撤回嗎?”
“我聽著呢。”
最後,今天的事件便以我對老師的“警告”劃上了句號,很是好笑的結尾。
第二天,我便把自己畢生的“家當”搬到了夏萊,話雖如此但也不算多也就一箱吧)…迎著初升的幾縷朝霞,踏著些許不安的步伐——推開了門,他還在那裡坐著,如往常般批改著繁瑣的文件。我將手中的箱子放到老師的身旁,還暫時沒有回應我,隻是手中的鼠標在那兒劃動著。
談不上靜謐,這裡的鐘表、電子熱水機和從天邊飛過的幾隻鴿子不時釋出的聲音是令人心煩意亂的。也可能是我就比較急躁吧。
與那愈發不穩定的內心相照應的是我那極為平淡的動作——我沒動靜,也僅僅是看著。
直到老師有所行動,他舒展著腰又突然站起身摸了摸我的頭,用還如往常的語氣同我說:“辛苦了~”
我笑了笑,不太外化於形,不過內心的不安穩卻已經化作涓涓細流流去遠方了,總是反差著的。
他隨手就拿起盒子中的一本書…自顧自的念叨起來,像是在寺裡和尚般,不一會兒,老師又抬起頭問我道:
“雲夕醬了解山海經詩歌的結構方麵的知識嗎?”
漫不經心間,我向他應答著:“有很多呢…比如詩歌的平仄或是律詩的起承轉合什麼的。老師想知道些什麼……當然,我是個半吊子,可能會不準確呢。”
他思索了幾下,又笑道:“沒關係的呀,為師也是半吊子——我們差不多,雲夕醬給我寫的詩我也一直可以懂呢。”
“既然是這樣……”我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又是怯聲起來,“那老師清楚平仄嗎…?”
“差不多吧——”他笑了笑,“就是平仄句內交替、聯內相對嘛,還有什麼……”
聽著老師甩著天花亂墜的專業術語,我不由一怔,反應過來後不知所謂地笑了笑,平心而論,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手足無措乃至沒有絲毫的應對方法。
老師看上去很是得意,伸手慢慢地輕撫著我的頭,然後又繼續說道:
“為師可是背了一晚上的基礎知識呢,可就是為了這一下~”
“嗯?”
“有什麼疑問嗎?”他淺淺的笑容還在保持著,看上去還有逐步擴大的趨勢——“都和雲夕醬說了,為師是個半吊子呢。”
我收起自己略有難堪的表情,扭著嘴又仰起頭去看他…蠻是“大言不慚”的,倘若真如老師自己所言,也僅僅是為了給我個台階下吧。
“哈…”我舒出一口氣,又猛吸一口氣,吞吐間便發現了老師眼旁一圈圈比之前更為明顯的黑色“烙印”,終於沒有再找任何人的不痛快,慢慢問道:“黑眼圈又重了,老師昨天‘背’到幾點了?”
“嗯嗯…這個嘛~”他聳聳肩,沒成想竟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能力,又是想以什麼方法搪塞過去,“咳咳咳,我說我不記得雲夕醬信不信?”
“信與不信都沒辦法反駁老師嘍~”我的不滿淺顯地浮在話語之中,並不是因為老師談吐的不合極,而是因為後者對於自身的毫不在意而顯得拙劣和束手無策的行徑。“老師得好好休息啊…”我好像沒有對任何人說,又像是隻對自己說的——不過老師還是慷慨地給予了我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