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嶄新的早晨,天氣有點陰沉,沒有陽光,也沒有雨。
包子還是老時間推開門,袋子裡的東西沒有什麼新意,還是包子,隻是換成了菜包。
儲吟今天早上的饑餓感明顯不如昨天,吃了五六個就有點飽了。
“包子兄,我今天可以下床了嗎?”儲吟停止進食,略有所思。
“還不行。”包子望了一眼塑料袋,裡麵還有沒有吃完的六七個。
“知道了。”儲吟改了主意,啟用B計劃,“那麼,包子兄,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能了,在我們店裡,同事就是家人,家人就是同事。”包子樂於助人,求他算是求對人了。
“給隔壁醫生辦公室送一份外賣。”儲吟看了一眼剩下的包子,道,“就送這個,然後。”
儲吟打開手機,給包子看了裡麵的留言板,“把這句話寫在紙上,一起送過去。”
“沒問題。”包子點開手機,撥通了號碼,“哎,涵涵嗎?我需要一張送餐小票。呃,對對,就是這個地址。嗯,點餐人嘛?”
包子對著儲吟回眸一笑道:“就寫,崇拜你的小迷妹吧!”
“嗯嗯,收到了,我立即打印出來。謝謝啦!”包子轉過身子,手裡一張小票已經在手,他往邊上的塑料袋上一貼,道,“搞定了,我送完就走了。”
“不是吧?這個小票自己可以打印嗎?這個合規嗎?”儲吟定睛一看,對方的小票分明就是直接從那台古董機裡出來的,他拿出自己的那台,果然在充電接口下方找到了出票口。
“好好休息,早日康複!”包子沒有回答他,送了一句祝福後就走了。
“公務員,公務員,肯定是公務員!”儲吟捧著手機,感覺自己的明天充滿了希望。
不遠處的辦公室內,胖子醫生剛上完夜班,正準備整理一下物品回家,“咚咚咚”一陣敲門聲讓他不情願地放下了背包,打開了門。
“醫生,你好,這裡有一份你的外賣!”包子遞袋子後不忘補了一句,“請您用餐愉快,方便的話,給個好評喲!”
“哦,好,好的。”胖子接過袋子,看了一眼上麵的小票,自己的信息完全無誤,訂餐人“崇拜你的小迷妹”。
“不是吧?我還有小迷妹?”胖子一下子有了精神,夜班的疲憊一掃而空,拿出一個包子就吃起來,“嗯,好香啊!”
“嗯?還有個便條?”胖子一邊咽包子,一邊拿起便條看了起來。
“自強仔的爹媽要賣房子了,但願這筆錢可以讓他們的孩子重新站起來!”
胖子醫生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手裡的包子掉落到地上,豆乾和菜碎散了一地。
交班的醫生已經開始巡房了,胖子醫生遲遲沒有回家,他坐在辦公室裡發著呆。
“為了我的一時平靜,竟然要犧牲彆人的一生心血,我到底在乾什麼?我當年為什麼選擇了醫科?”胖子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開始忙碌起來。
他不時想起什麼來就給主任或同事掛個電話,上學術網站查個資料什麼的。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
“喂,到醫院了嗎?你過來一下。嗯,很急的,快!”胖子醫生掛了電話不久,那名女醫生就推開了門。
“什麼事啊?神神秘秘的?”女醫生中班,剛到醫院,衣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換。
“我查過了,自強仔的病不是那個奧斯巴病毒造成的,症狀根本不像。”胖子醫生道。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個之前我們不是就知道嗎?”女醫生怨懟道,“你是學醫的,應該很清楚,新發現的疾病,臨床症狀各有不同,很難定論的。你敢說他就100%不是嗎?”
“不敢,這個世界沒有100%的事情。”胖子醫生回答爽快。
“那不就得了。”女醫生推門準備走了,“我去換衣服了。”
“等等。”胖醫生起來一把拉住對方,“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去給他們說說,這個概率極低,不要輕易做傻事。”
“什麼傻事?”女醫生有點不高興了。
“他爹媽要賣房子了,我不能,不能什麼也不做,我良心過不去。”胖醫生不停搖頭。
女醫生遲疑了片刻,歎息道:“哎,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當時也是欠考慮,就是想證明我比你聰明。”
“這個消息我沒有親自去放,是通過一個藥品供應商放的,他去外地了,估計要明天才能回來,我讓他回來後立即去澄清,都是誤會。”女醫生說著,點開手機開始編輯消息發給對方。
“不行,明天太晚了,我擔心。”胖子拍了一下大腿道,“算了,此事由我而起,就讓我自己來麵對吧。”
辦公室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過了片刻各自散了,胖子醫生拿出一支筆,把要說的話反複演練。
午餐時間,一個老頭心急慌忙衝過走道,跑到一間病房前對裡麵的阿姨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病房,在走道裡找了個偏僻無人角落,也就是儲吟房間對麵的應急通道。
“老婆子,房子隻能賣50萬。”老頭忍不住摸了一下妻子的頭,他才離開才一夜,妻子的頭發已經是黑白參半了,剩下的話此刻有點不忍心說了。
“怎麼那麼少?我們可是80萬買的。”阿姨身子有些軟了。
“中介說最近房價跌了,而且因為我們是著急出售,所以價格隻能比市場上要低些,否則出不了手。”老頭扶了妻子一把,怕她跌倒。
“完了,完了。50加10,等於60,還差20萬。”阿姨比著手指頭數道。
“我找朋友問了,有個門路。”老頭咬了咬牙道,“借網貸!”
儲吟在屋內聽得明明白白,一聽“借網貸”急了,那可是一條不歸路啊。他再也不能等了,用手捂住肚子,忍著劇痛,一瘸一拐過去打開了門,然後假裝身體不支,跌倒在地,不斷呻吟。
“哎呦,不好了,這個小夥子不行了!快,老頭子,去叫醫生過來!”阿姨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儲吟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小夥子,你沒事吧?剛才好像磕到頭了!”阿姨用手撫摸著儲吟的頭,就像媽媽一樣。
“阿姨,我沒事,就是滑了一下。”儲吟聞到對方身上那股老舊衣櫥裡的樟腦丸味,如此熟悉,並不好聞,卻令人安心。
“小夥子,你要小心呀。萬一摔壞了,你媽媽要心疼死了。”阿姨的手沒有停下來,“摔得不巧,摔癱了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