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片詭異的寂靜和張誠洋洋自得的怪笑中,
孫誌遠猛地踏前一步,冷笑道:
“張兄真是深藏不露啊!
竟能作出如此…空靈絕妙之句?
佩服,佩服!”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尖銳:
“不過,如此好詩,僅得三句,
未免太過意猶未儘!
恰巧,小弟近日也對月色有所感,
不如張兄就此詩意境,
再續上幾句,成全一篇完整詩作,
讓我等再開開眼界?
也好讓我等學習學習張兄的妙思如何綿延不絕?”
這話可謂刁毒至極!
直接點出詩是殘句,
並逼張誠當場續寫!
續得好,方才可能是僥幸;
續不好,那抄襲的嫌疑就坐實了大半!
張誠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續…續寫?
蘇小九隻教了他這三句啊!
說這三句就夠震死他們了!
後麵?後麵是啥?
他哪知道後麵是啥!
“呃…這個…那個…”
張誠支支吾吾,臉憋得通紅,
小眼睛慌亂地四處亂瞟,
手指下意識地搓著衣角。
“月色嘛…這個…皓月當空…嗯…那個…皎皎明月……”
他吭哧癟肚,
拚湊著腦子裡僅有的幾個跟月亮有關的詞,
聽得周圍人直皺眉頭。
這前言不搭後語、粗鄙不堪的續接,
與方才那三句的空靈意境簡直是雲泥之彆!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方才還驚歎不已的眾人,
此刻眼神都變得玩味和懷疑起來。
竊竊私語聲開始響起。
“果然有問題…”
“我就說嘛,他張誠能寫出這等句子?”
“怕是哪裡抄來的吧?”
“孫公子這回可戳到痛處了…”
劉老翰林撫須的手也停了下來,
眉頭微蹙,看著麵紅耳赤、汗出如漿的張誠,
又瞥了一眼旁邊神色不變的蘇惟瑾,沉默不語。
張誠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求助的目光下意識地瞟向身後的蘇惟瑾。
蘇惟瑾心中冷笑:
蠢貨,早就料到你有此一劫!
他麵上卻露出焦急之色,
仿佛急主子所急,
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張誠身上,
悄無聲息地往前挪了半步,
然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一個趔趄,“哎呀”輕呼一聲,
看似慌亂地伸手想去扶旁邊的廊柱穩住身形。
就在身體失衡的瞬間,
他的嘴唇極其快速而輕微地動了幾下,
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氣流音,
精準地送入了正六神無主的張誠耳中。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超頻大腦精準控製著氣流和音量,
確保隻有張誠能聽見。
正瀕臨崩潰的張誠,
立刻化身如快要溺斃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
也顧不得多想,幾乎是跟著那傳入耳中的聲音,
下意識地、結結巴巴地大聲吼了出來:
“何…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吼完,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喘著粗氣,驚疑不定地偷眼看向四周。
全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說前三句是繪景之妙,
這後續三句,則是點睛之筆,
直接將詩意提升到了哲理的高度!
由景入情,抒發了一種超然物外、
安閒自適的人生感慨!
完美收束,渾然天成!
這…這…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轉折驚呆了。
孫誌遠臉上的冷笑徹底凝固,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臉色青白交加,張著嘴,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簾幕後的趙文萱,
美眸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她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絲帕,
目光如電,再次射向那個剛剛“險些摔倒”的青衣小廝!
劉老翰林先是愕然,
隨即眼中爆發出濃烈的興趣和探究,
他看看麵如土色、兀自後怕喘氣的張誠,
又看看垂首退後、
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的蘇惟瑾,
撫須的手久久未動。
詩會風波,陡生變數。
抄詩,似乎遇到了真正的“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