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外門弟子居住的雜役區。
一股濃鬱刺鼻的藥草苦澀味彌漫在狹小、潮濕的房間內。
陸辰坐在一張破舊的木凳上,麵前是一個小火爐,爐上架著的陶罐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他神情專注,用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攪拌著罐子裡墨綠色的粘稠藥液。
這是他這個月接下的雜役任務——為丹房處理廢棄的藥渣,熬製成最低等的“止血膏”,供給宗門仆役使用。
任務報酬微薄得可憐,僅能換取幾枚下品靈石,勉強維持他最低限度的修煉所需。
額角滲出的汗水滑過他清瘦卻輪廓分明的臉頰,滴落在陳舊泛白的青色外門弟子服上。
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汗,動作間牽動了左肩的傷勢,一陣隱痛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是三天前,在外門弟子每月一次的“小比”中,被對手張奎一拳留下的。
張奎已是淬體四重的修為,而陸辰,三年苦修,卻依舊停留在淬體二重,遲遲無法突破。
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那一拳不僅打斷了他幾根骨頭,更幾乎打碎了他最後的一點尊嚴和希望。
“陸辰,藥膏熬好了沒?丹房的師兄們催了!”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幾分不耐煩。
陸辰深吸一口氣,壓下肩頭的疼痛和心中的鬱氣,應聲道:“快了,王管事,再有一刻鐘就好。”
門外的王管事哼了一聲,腳步聲漸漸遠去。
房間裡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藥液翻滾的聲音和陸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
他停下攪拌,看著罐子裡那攤賣相不佳的藥膏,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迷茫。
三年了。
自從三年前被測出身具最低等的“凡品”根骨,被勉強收錄進青嵐宗外門,他的武道之路就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
同批入門的弟子,天賦稍好的,如那張奎,早已淬體四重,甚至有人達到了五重,開始為衝擊“開元境”做準備。
而他,陸辰,卻像被釘死在了淬體二重,任憑他如何拚命修煉,消耗那本就少得可憐的靈石,進展也微乎其微,慢得令人絕望。
根骨,是武道的基石。根骨不佳,吸納天地靈氣的效率便遠遜於人,煉化氣血的速度也慢如龜爬。
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沒有天賦,就意味著沒有未來。
宗門資源有限,自然不會向他這種“廢材”傾斜。每個月的靈石配額是最低的,修煉功法是最基礎的大路貨色,還要承擔繁重的雜役,擠占本就寶貴的修煉時間。
像熬製止血膏這種毫無技術含量、卻又耗時費力的任務,通常都會落在他們這些底層弟子頭上。
“難道我陸辰,此生就隻能困在這淬體境,庸碌一生,最後像那些老去的雜役一樣,被遣返回俗世,了此殘生嗎?”
一股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讓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不甘心!
他自幼便立誌追尋武道巔峰,渴望那移山倒海、逍遙天地的力量。
即便根骨不佳,他也從未有一日懈怠。彆人修煉一個時辰,他就修煉三個時辰;彆人休息時,他還在揣摩功法招式。
可現實是如此殘酷,天賦的差距,並非單純的勤奮就能彌補。
肩頭的傷痛陣陣襲來,提醒著他三天前的慘敗。
張奎那不屑的嗤笑,圍觀弟子們的指指點點和憐憫目光,如同冰冷的針,刺穿了他最後的防線。
“資源……若我有足夠的資源,丹藥、靈石,哪怕隻是最普通的淬體丹,我也未必沒有機會!”陸辰心中呐喊。
可是,一枚最下品的淬體丹,也需要他辛苦積攢數月的靈石才能換取。而像張奎那種內門有靠山的弟子,淬體丹幾乎可以當糖豆吃。
這就是現實,冰冷而絕望。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他那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門口站著三個身影,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麵容帶著幾分戾氣,正是三天前打傷他的張奎。他身後跟著兩個跟班,皆是一臉戲謔地看著陸辰。
“陸辰,你小子倒是躲得清閒。”張奎雙手抱胸,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目光掃過那個冒著熱氣的藥罐,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嘖,真是廢物配廢料,也就隻配乾這種活兒了。”
陸辰心中一緊,強壓下怒火,站起身,沉聲道:“張奎,你想乾什麼?這裡是我的住處!”
“你的住處?”張奎嗤笑一聲,“整個外門,哪有我張奎不能去的地方?小子,三天前揍你揍得輕了是吧?聽說你私下裡不服氣,還到處嚷嚷說我勝之不武?”
陸辰心中一沉,他確實心中不服,但也隻是在極度的壓抑下,對唯一一個還算談得來的同伴抱怨過兩句,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到了張奎耳中。
“我沒有。”陸辰否認道,他知道此刻絕不能承認。
“沒有?”張奎一步踏前,淬體四重的氣血之力微微散發開來,形成一股壓迫感,讓陸辰呼吸一窒。“少廢話!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正好拿你出出氣。另外,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算是賠罪禮了!”
值錢的東西?陸辰心中苦澀,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恐怕就是腰間那塊代表外門弟子身份的令牌,以及懷裡那三塊磨得邊緣都有些光滑的下品靈石——這是他攢了兩個月,準備用來購買一份劣質金瘡藥治療肩傷的最後積蓄。
“我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陸辰後退半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搜!”張奎懶得廢話,對身後兩個跟班使了個眼色。
那兩人立刻獰笑著上前,一把推開試圖阻攔的陸辰。陸辰肩傷未愈,氣血虛浮,被推得一個踉蹌,撞在火爐上,燙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兩個跟班粗暴地在他身上摸索,很快,那三塊下品靈石和身份令牌就被搜了出來,恭敬地遞給張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