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冰冷的毒蛇,順著梁爽的後頸鑽入衣領,在她的脊背上蜿蜒爬行。每一滴都帶著刺骨的寒意,讓她的肌肉不自覺地繃緊。
她俯身在齊腰高的雜草叢中穿行,腐爛的管道在她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每挪動一步,她都要將全身重量分三次轉移——先腳尖,再腳掌,最後腳跟。
這種特工式的移動方式讓她的腿部肌肉因持續緊張而微微顫抖。
咚——咚——咚——
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仿佛胸腔裡關著一頭困獸。
每前進五步,她就不得不貼緊潮濕的地麵,讓雨水淹沒自己粗重的喘息。
黑暗中,任何聲響都可能致命:一片落葉的飄落,一隻老鼠的竄動,甚至是自己睫毛上雨滴墜落的聲響。
這座廢棄肉聯廠是梅世豪精心布置的狩獵場。
那些巡邏的守衛不是人,而是被訓練成殺人機器的鬣狗。
他們能在三百米外嗅到獵物的恐懼,能在漆黑的夜色中捕捉最細微的顫動。
更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見的威脅——紅外攝像頭像毒蜘蛛般潛伏在每個轉角,壓力感應器就埋在她可能落腳的每一寸土地下。
殘缺的圍牆在雨夜中若隱若現,如同巨獸腐爛的獠牙。
鐵絲網上那道嶄新的缺口像一張咧開的嘴,引誘著獵物自投羅網。
梁爽的指尖在距離鐵絲網一厘米處停住,她能感覺到金屬上殘留的靜電刺痛她的皮膚。
她緩緩戴上手套,皮革與皮膚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當撥開鐵絲網的瞬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一根發絲般的金屬細線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警報裝置!她的血液瞬間凍結,手指卻穩如磐石。
時間仿佛被拉長成粘稠的糖漿。
她從腰包取出導線的動作像慢鏡頭般精確,雨水在導線表麵彙聚成細小的溪流。
當導線終於並聯成功的瞬間,一滴冷汗混著雨水從她的下巴墜落,在積水中激起幾乎不可見的漣漪。
翻越圍牆時,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危險。
落地點的選擇是一場生死賭博——太乾燥的地麵會留下痕跡,太深的積水會暴露行蹤。
當她的腳最終輕輕沒入一片淺窪時,水麵泛起的波紋小得像蜻蜓點水。
梁爽像一尊石像般凝固在原地,連呼吸都化作白霧消散在雨夜中。
三十秒的觀察像三十個小時般漫長,直到確認陰影中沒有潛伏的殺機,她才允許自己的肌肉微微放鬆。
地麵上嶄新的輪胎紋路在積水中泛著油光,牆角堆疊的快餐盒縫隙間還飄出縷縷熱氣。
這些細節讓梁爽的胃部驟然緊縮——這座所謂的"廢棄"工廠,分明是一頭偽裝成屍體的嗜血猛獸。
她將自己揉進圍牆的陰影裡,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
她的左腳懸停在半空,避開一片碎玻璃;右腳精準地落在兩塊鬆動的水泥板之間。
雨水順著她的手套滴落,在觸地前就被她另一隻手穩穩接住。
百米外,兩道黑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閃電劈開的瞬間,梁爽的瞳孔急劇收縮——那兩個裹在黑色雨衣裡的守衛,腰間的手槍泛著屍骨般的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