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女人竟敢違逆他的意誌，偷偷養大了那個孽種。
這些年，趙遠像條瘸腿的野狗，在程家陰影裡苟且偷生。
每年壽宴，總會有份包裝精美的禮物悄然而至——南洋雪茄、古董懷表、甚至是他年輕時最愛的那款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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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總是準時出現，送禮的人卻永遠躲在三條街外的黑色轎車裡，連搖下車窗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那個瘋子的降生。
程一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趙成騫時的場景。
十歲的男孩站在鏡子前，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倒影。
忽然，他的嘴角緩緩咧開，喉嚨裡擠出咯咯的笑聲，像是玻璃被指甲一寸寸刮裂，尖銳得讓人脊背發寒。
更可怕的是，那孩子笑著的時候，眼睛竟一眨不眨——漆黑的瞳孔擴張著，像某種冷血動物的眼睛，冰冷、空洞，卻又閃爍著病態的興奮。
那一刻，程一終於確信，趙成騫遺傳了他母親的精神分裂症。
"臟血。"
程一當場摔碎了茶杯。
如今這滴臟血，正順著程家的族譜蜿蜒而上，現在正試圖吞噬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毀掉他精心培育的繼承人。
程一緩緩闔眼，將泛黃的照片藏回暗格深處，仿佛在埋葬一段不堪的往事。
他的手指在窗欞雕花的龍鱗紋上流連，每一道紋路都刻著程家百年的血腥家訓。
"阿傑還剩幾口氣？"
老陳的呼吸驟然凝滯，喉結上下滾動："在......在暗室吊著命。"
程一忽然笑了，指腹摩挲著雕花龍眼上鑲嵌的紅寶石，"處理了，把他十根手指，按關節分段切。"他聲音輕柔得像在吩咐晚宴菜單，"用冰檀木盒裝好，連夜送到趙遠手裡。"
"記得附上我的親筆信。"程一蘸著茶湯，在窗欞上寫下一個"程"字。"告訴那對父子——若淼淼和泉兒少一根頭發，我會讓他們嘗嘗比死更美妙的滋味。就像......"他忽然貼近老陳耳畔，"就像他娘最後那七年，每天看著蛆蟲啃食自己腐爛的皮肉，卻連咬舌自儘的力氣都沒有。"
老陳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被做成人彘的女人——眼球渾濁如死魚，卻還在不停轉動。
""那......檀醫生那邊？""
程一的目光落在桌上程淼的照片上。相框玻璃反射的月光，正好橫亙在女兒笑顏的脖頸處，像一道若隱若現的刀痕。
"留著她，繼續觀察。若她真能治好淼淼......"後半句消散在突然刮進的穿堂風中。
""是。""
老陳躬身退出書房，紫檀木門即將合攏的刹那，一聲瓷器爆裂的脆響從門縫中迸出。
他手指微顫，卻仍以完美的角度將門鎖輕輕扣合，不留一絲縫隙。
轉身時，老陳的右手在身側快速劃出三道弧線——這個看似整理袖口的動作，讓陰影中的保鏢立即繃直了脊背。
清掃程序啟動的暗號，在程家意味著又一場血色洗禮即將開始。
"小少爺？"老陳的瞳孔驟然收縮。
走廊儘頭的立柱旁，白玉泉修長的身影半隱在明暗交界處，不知已靜立多久。
老陳的喉結滾動，臉上的皺紋瞬間堆砌成恭敬的微笑："您怎麼還在這兒？老爺已經歇下了。"
白玉泉的目光如冰刃般劃過老陳滲汗的太陽穴："陳叔，出什麼事了嗎？您臉色很差。"
"沒事，老毛病了。"老陳掏出手帕按了按額頭，絲綢布料立刻洇開一片深色水痕，"老爺最近操心大小姐的病，我們做下人的......"
引擎的咆哮聲驟然撕裂夜的死寂。
白玉泉猛地轉頭——窗外，那輛無牌黑色奔馳正碾過碎石車道，輪胎壓碎礫石的聲響如同骨骼被生生碾斷。
後排車窗半降，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腕軟垂在窗沿，隨著車身顛簸無力地晃動。
那手腕的斷口處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出皮肉，尚未凝固的鮮血順著蒼白的皮膚蜿蜒而下。
斷裂的肌腱像被扯斷的琴弦般蜷曲著，隨著每一次顛簸，殘肢都在空中甩出細碎的血珠。
當白玉泉再度回首時，走廊隻剩月光如霜流淌。
老陳站立的位置空空蕩蕩，唯有地板上幾滴未乾的汗漬，在冷光下泛著詭異的亮，證明方才並非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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