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殯儀館,死寂是唯一的主旋律,卻又被窗外傾盆的暴雨猛烈撞擊。
慘白的閃電偶爾撕裂天際,將空曠的告彆廳映得如同鬼域,轉瞬再度沉入黑暗。
梁爽的體力正如沙漏般流逝,每一次揮臂、每一次格擋都愈發沉重。
她原本靈動的身影,此刻像一隻折翼之蝶,仍在蛛網中倔強撲閃,卻掩不住力竭的滯澀與疲態。
就在她勉強格開悍厲一擊,氣息紊亂、胸腔劇烈起伏的瞬息——
最深沉的陰影裡,鐘離唇間叼著的煙蒂被隨意吐落。
他抬腳,精準而緩慢地碾熄那點微光,從容得像一場無聲的葬禮。
下一瞬,他人已如鬼魅般切入戰局,快得隻剩一道殘影,攜著比停屍間更刺骨的寒意,倏忽逼近。
毫無花哨,隻有可怕的預判與壓倒性的速度,在她力竭未複的刹那——
左手如冰鑄刑鉗,猛地扣死她手腕,力道凶悍,幾乎碎骨;
右手卻如毒蛇出洞,精準而殘忍地扼上她纖細的脖頸,將她如破布娃娃般狠狠摜向身後冰冷的大理石牆!
“呃——!”沉重的悶響在空曠廳堂中驚心地回蕩。
梁爽的後背與冰冷堅硬的大理石猛烈撞擊,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她五臟六腑仿佛瞬間錯位碎裂,喉間抑製不住地湧上濃重的腥甜。
牆麵光滑冰冷,曾映照過無數生離死彆的悲慟,此刻卻隻映出她驟然痛苦扭曲的臉龐。
那隻大手死死鎖住她的咽喉,冰冷的手指如同為她量身定做的死亡鐐銬,瞬間剝奪了所有空氣,也將她一切掙紮的可能性徹底鎖死。
絕對的力量差距,帶來令人窒息的無望。
他俯身逼近,結實的胸膛幾乎壓上她因缺氧而劇烈起伏的身體,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散發著寒意的冰山。
那張俊美卻淬滿疏離與痞氣的臉上,終於浮起一絲近乎殘忍的玩味,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破碎的藝術品最後徒勞而脆弱的顫動。
他微微偏頭,唇幾乎貼上她染血的耳廓,低沉的嗓音裹挾著惡劣的嘲弄,冰錐般砸入她嗡鳴的耳中:“怎麼不繼續橫了?剛才不是挺能打的?”
他指尖的力量非但未鬆,反而惡趣味地收緊半分,逼得她因窒息本能地仰起頭,脖頸繃出一道淒美而脆弱的弧線,宛如引頸就戮的天鵝。
梁爽的雙腿無力地蹬踹,雙手徒勞地試圖掰開他鋼鐵般的手指,卻連一絲撼動都無法換取。
她的臉頰因缺氧迅速漲紅發紫,眼角生理性的淚珠斷了線般滾落,混合著嘴角蜿蜒的血跡,在蒼白的臉上劃出狼狽而刺目的濕痕。
那雙原本燃燒著灼灼不屈火焰的明眸,此刻漸漸浸染上破碎的絕望,瞳孔微微渙散,卻仍死死、固執地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冰冷眼眸。
那裡麵翻湧著不甘、難以置信的痛楚,以及一種正在被徹底碾碎、卻仍在燃燒最後星火的倔強。
“嘖,這就受不住了?”
鐘離嗤笑一聲,拇指惡劣地、緩慢地摩挲著她頸間劇烈跳動的動脈,感受著那脆弱生命急促而慌亂的悸動,仿佛在評估一件珍玩最後的餘溫。
“我還以為……你能讓我多儘興一會兒。”
他製住她的動作輕鬆得像是在戲耍一隻落入陷阱的無力掙紮的獵物。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近在咫尺,裡麵翻滾著一種冰冷的、近乎嘲弄的意味,清晰地映照出她所有的狼狽、掙紮與不堪,以及那種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不露聲色的殘忍。
他微微低頭,冰冷的呼吸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拂過她因掙紮而破裂的唇角,帶來一陣刺痛的戰栗,聲音低沉而惡劣,如同毒蛇吐信,鑽入她逐漸模糊的意識:
“還要繼續嗎,小野貓?求個饒,或許我能讓你少受點罪。”
梁爽被他死死扼在冰冷的牆上,所有的力氣、剛剛凝聚起的鋒芒、連同那份浸入骨髓的不甘倔強,在這一刻被他輕描淡寫卻又殘忍無比的力量,徹底碾磨成灰燼。
她打贏了所有人,卻抵不過他隨意的一招。
窒息般的絕望與心碎的痛楚交織纏綿,將她徹底拖入無光的深淵。
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淹沒了她的肺腑和殘存的意識。
視野模糊扭曲,耳邊嗡鳴不絕,鐘離那張近在咫尺、寫滿玩味與殘忍的俊臉,仿佛隔著一層晃動破碎的水波,扭曲又清晰。
求饒?
這個念頭如毒蛇般竄過,瞬間被更深的屈辱和玉石俱焚的悍烈碾碎成渣。
她寧願被他掐死在這,也絕不容許半個示弱的字眼玷汙她的唇齒!
那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寧為玉碎的剛烈,在被絕對力量碾壓至瀕臨徹底破碎的邊緣,反而迸濺出最後一絲淒豔絕決的微光。
她死死、死死地盯住他,儘管瞳孔已然渙散失焦,但那目光深處的不甘與憤怒,卻如同淬了毒的冰針,執拗地刺向他冰冷的表象。
她試圖收緊無力的手指,哪怕隻能在他緊繃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白痕,也算是一種沉默的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