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空氣仿佛驟然凝固,危機感如粘稠的液體,無聲地裹住了每一寸空間。
梁爽的視野被頭套的黑暗徹底吞噬,其他感官卻被淬煉得異常鋒利。
她蜷縮在後座中央,左右兩側的黑衣人如同兩堵冰冷的牆,將她緊緊禁錮在中間。
那一刻,她不像坐在車裡,更像被投入一口正在下沉的活棺,連呼吸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壓迫。
而在她斜前方的副駕駛座上,冥燈的存在感更為強烈——即便他沉默不語,那股冷冽的雪鬆混合著金屬的氣息,以及他偶爾調整坐姿時皮質座椅傳來的細微摩擦聲,都如同無形的警示,不斷敲打著她的神經。
梁爽集中全部精神,捕捉著車內的每一絲信息。
憑借聽覺,她專注地分辨著輪胎碾壓路麵的聲音變化——從相對平穩的鋪裝路麵噪音,逐漸轉為夾雜著碎石飛濺和明顯起伏的顛簸聲響,這暗示車輛已駛入崎嶇的山區道路。
嗅覺則帶來了更多線索:透過車縫滲入的濕冷空氣,夾雜著越來越濃的腐殖土腥氣和特定林木的清新氣味,進一步印證了她的判斷。
她不動聲色地在心中默數著每一次明顯的轉彎方向和大致用時,艱難地在腦海中對行進路線進行粗略構圖。
在她內心的最壞打算裡,她已做好獨自麵對龍潭虎穴的準備。
然而,最讓她心驚的,是上車前捕捉到的、被刻意處理過的細微動靜——梅世豪和胖頭顯然被押向了後麵不同的車輛。
冥燈,這個組織的核心人物,竟然選擇與她這個""身份不明""的俘虜同乘一車!
這個安排本身就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處置叛徒梅世豪和無關緊要的胖頭,根本不需要他親自押送。
唯一的解釋就是,在他眼中,她的價值和重要性,遠高於那兩人。
這個認知像一塊冰落入胃裡,讓她先前""冥燈的目標或許是她本人""的猜測,得到了近乎殘酷的證實。
今晚這場看似針對梅世豪的清理,很可能從一開始,她才是那個真正的、被鎖定的目標。
這個確認讓她更加警惕。
她極力捕捉著與冥燈相關的蛛絲馬跡,試圖找出他針對自己的原因。
他幾乎沒有說話,呼吸聲輕緩綿長,顯示出極強的自控力。
有一次車輛急轉,她的手臂不慎碰到身旁黑衣人放在膝蓋上的手,那隻手立刻肌肉緊繃,指關節堅硬——這是長期持械訓練留下的痕跡。
而前排冥燈在她無意中靠近時,反應更為微妙,僅是微不可察地調整坐姿拉開距離,那份克製下的排斥感更為明顯。
強烈的危機感促使她必須儘快行動,她在顛簸中耐心等待著一個絕佳的機會。
終於,車輛駛過一段極為坑窪的路麵,一次特彆劇烈的顛簸傳來,車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隨之晃動。
""唔……""
梁爽趁機發出一聲壓抑的、仿佛因傷痛而難以忍受的悶哼,身體自然地順著慣性向座位下方歪斜,製造出混亂的假象。
就在這一刹那,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憑借苦練的柔韌性與肌肉記憶,在身體蜷縮的掩護下,指尖靈巧地探出,將一直緊握在手心的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磁性追蹤器,精準而迅速地吸附在了座位下方陰影處一根冰冷的金屬框架上。
整個動作在身體的自然晃動中完成,快如閃電,無聲無息。
顛簸漸止,梁爽適時地"虛弱"靠回座椅,將方才的一切完美掩飾為痛苦下的本能反應。
追蹤器安裝成功的瞬間,一個更強烈的念頭如野火般竄起,迅速占據了梁爽的腦海:必須儘快逃脫!
與冥燈多共處一秒,潛在的危險便呈幾何級數增長。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被帶入那個必然戒備森嚴的未知巢穴,那無異於自投羅網。
梁爽的大腦飛速運轉,分析著眼前的條件:車輛正在崎嶇山路上顛簸前行,時快時慢的速度恰是可利用的變數;身旁兩名看守雖專業,卻非無懈可擊;而前排冥燈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如蟄伏的毒蛇般警惕。
她亟需一個完美的時機——或許是更急的轉彎、更劇烈的顛簸,亦或是外界的突發乾擾。
她已想好對策:假裝暈車嘔吐或突發抽搐,引誘看守靠近,再趁機發難。
目標明確——車門鎖!
隻要打開車門縱身躍入山林,即便受傷,也遠比深入魔窟多一線生機。
這個計劃令她心跳加速,卻不止於恐懼,更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悄然活動被縛的手腕,評估著發力可能,每一次呼吸都在積蓄力量,等待命運轉折的一刻。
然而就在她凝神備戰之際,車輛猛地急刹——毫無預兆地停了。
慣性將她前推,心驟然懸起。
透過頭套縫隙,窗外驟然亮起的強光預示著重變突生。
可預想中的喧嘩並未出現,四周反而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風雨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一下下叩擊著她已緊繃至極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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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著彆動。""
冥燈冰冷地下令,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波瀾,緊接著,她聽到他降下車窗的聲音。
""下車。""
一個冷硬而不容置疑的聲音穿透雨幕響起,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她心中的迷霧——是曲毅!
那白玉泉......
她拚命調整角度,透過那狹小的縫隙向外望去。
沒有預想中的大批人馬,隻有兩輛黑色的轎車如同幽靈般靜默地橫攔在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