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黑風山脈深處行進,環境越發惡劣。鉛灰色的瘴氣濃稠得幾乎化不開,視線受阻,連神識探查的範圍都被大幅壓縮。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一種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吸入口鼻,令人頭腦微微發暈,顯然蘊含著毒素。地麵上,不時可見慘白的獸骨,有些骨骼巨大得驚人,不知是何等龐然大物所留。
若風全力運轉涅槃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層薄而堅韌的混沌光罩,將蘇家父女也護在其中。涅槃之力至陽至剛,恰好是這些陰邪瘴氣的克星,光罩所過之處,瘴氣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紛紛消融退散。但維持光罩對若風的消耗也不小,他必須儘快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落腳點。
“這鬼地方,真是寸步難行。”蘇奎喘著粗氣,他的修為尚未恢複,雖有若風庇護,依舊感到氣血不暢。
“爹,堅持住,風哥哥一定能帶我們出去的。”蘇婉攙扶著父親,雖然小臉也有些發白,但眼神中對若風充滿了信任。
若風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他的靈覺在瘴氣中艱難延伸,捕捉著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突然,他腳步一頓,望向左前方一片相對開闊的穀地。
“那邊……有微弱的能量反應,似乎……與涅槃之力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若風心中一動,那是一種古老、蒼涼、帶著寂滅意味的波動,與他生生不息的涅槃之力形成鮮明對比,卻又隱隱同源。
“跟我來,小心些。”若風示意二人跟上,調整方向,朝著那片穀地小心潛行過去。
穿過一片枯死的、形態扭曲如同鬼爪的樹林,眼前的景象讓三人都是一怔。
穀地中央,矗立著一塊巨大的殘破石碑。石碑高達三丈,通體呈暗金色,不知是何材質,上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和縱橫交錯的裂紋。石碑表麵,刻畫著無數複雜玄奧的符文,這些符文與若風在《九轉涅槃經》和那張殘圖上看到的風格一脈相承,但更加古老、晦澀。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碑頂端,斜插著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劍!斷劍隻剩半截劍身,劍柄樣式古樸,同樣刻滿了符文,與石碑仿佛一體。
那股寂滅蒼涼的能量波動,正是從這石碑和斷劍上散發出來的。
“這是……上古遺跡?”蘇奎震驚地看著石碑,他雖然修為不高,但見識不凡,能感受到這石碑的不凡。
若風沒有回答,他的心神完全被石碑吸引。他緩緩走近,越是靠近,識海中的《九轉涅槃經》震動得就越發劇烈,不再是之前的共鳴渴望,而是一種……仿佛遇到同類的悸動,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涼與警惕。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冰冷的碑身。
“轟!”
一股龐大的信息流夾雜著無數破碎的畫麵,猛地衝入他的識海!
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無垠的戰場,天空破碎,大地沉淪,神魔的屍骸堆積如山!一尊尊頂天立地的巨大身影在廝殺,揮手間星辰隕落,法則崩壞!而在戰場中央,一座巍峨的神殿轟然倒塌,無數修士前仆後繼,浴血奮戰,最終與敵人同歸於儘,將一片大陸打沉,化作了……無儘的深淵!
畫麵的最後,定格在了一塊巨大的暗金色石碑上,石碑完好無損,散發著鎮壓諸天的偉岸氣息,但一道恐怖的劍光劃過,將石碑劈裂,一柄神劍也隨之斷裂……
信息流戛然而止。若風悶哼一聲,臉色微微發白,精神力的衝擊讓他有些不適。但他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石碑,這斷劍,竟然是某個上古神戰的遺跡碎片!黑風山脈,難道就是那場大戰的戰場一角?那片深淵……莫非就是隕星崖的前身?《九轉涅槃經》與這場大戰,與那倒塌的神殿,又有什麼關聯?
無數的疑問湧上心頭。
“風哥哥,你沒事吧?”蘇婉擔憂地問道。
“沒事。”若風搖搖頭,目光更加凝重地看向石碑上的符文。這些符文,似乎記載著某種信息,或許是功法,或許是曆史,或許是……警告!
他嘗試解讀,但這些符文太過古老深奧,以他目前的境界和見識,隻能勉強辨認出幾個支離破碎的字眼:“劫”、“鎮”、“逆”、“淵”透露著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
就在他全神貫注研究石碑時,異變再生!
“嘶嘶”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從四周的陰影中響起。隻見山穀周圍的岩壁縫隙、枯樹洞窟中,鑽出了無數條通體漆黑、頭生獨角的怪蛇!這些蛇隻有手指粗細,但數量極多,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湧來,它們的眼睛是純粹的血紅色,散發著瘋狂與嗜血的光芒。
“是蝕魂妖蛇!快退!”蘇奎失聲驚呼,臉色煞白。這種妖蛇等階不高,但成群結隊,毒性猛烈,專噬神魂,極為難纏!
蛇群速度極快,瞬間就將三人連同石碑包圍,它們高高昂起頭,獨角上閃爍著幽光,一股無形的精神衝擊波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直衝三人的識海!
蘇婉和蘇奎首當其衝,隻覺得腦袋如同被針紮般劇痛,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哼!魑魅魍魎,也敢撼動我心誌?”若風眼神一冷,識海中《九轉涅槃經》所化的混沌光團大放光芒,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純的精神力量反震而出!
“嗡!”
無形的碰撞在空氣中產生漣漪!那些蝕魂妖蛇發出的精神衝擊,在若風強大的神識麵前,如同溪流撞上巨石,瞬間潰散!衝在最前麵的數十條妖蛇,更是如同被無形重錘擊中,紛紛爆體而亡,化作一團團黑氣!
然而,蛇群仿佛沒有恐懼,依舊前仆後繼地湧上,更多的精神衝擊疊加而來,同時它們張開嘴,噴吐出帶著腥臭的黑色毒霧!
“不知死活!”若風動了真怒。他並指如劍,涅槃之力在指尖凝聚,化作一道道混沌色的劍氣,如同蓮花綻放般向四周激蕩掃去!
涅槃劍蓮!
劍氣縱橫,每一道都蘊含著淨化與毀滅的雙重特性!所過之處,蝕魂妖蛇如同被投入煉獄,紛紛被劍氣絞碎、被涅槃之火燒成虛無!黑色的毒霧也被劍氣攪散、淨化!
若風身形如風,在蛇群中穿梭,指劍所向,蛇群成片成片地倒下。他仿佛化身為一尊行走在人間的火焰戰神,所向披靡!
蘇婉和蘇奎在若風的庇護下,壓力大減,看著若風大展神威,心中震撼無以複加。
短短片刻,成百上千的蝕魂妖蛇便被屠戮一空,隻剩下滿地焦黑的殘骸和迅速消散的黑氣。
若風收劍而立,氣息平穩,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那石碑和斷劍,眉頭微皺。這些妖蛇,似乎是在守護這座石碑?還是被石碑的氣息吸引而來?
他走到石碑前,再次將手按在上麵,仔細感應。這一次,除了那寂滅蒼涼的氣息,他隱約感覺到,在石碑的基座深處,似乎隱藏著一個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能量節點。這個節點的波動,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更像是一個……入口的標記?
難道這石碑下,另有乾坤?
就在若風試圖進一步探查那個能量節點時,整個山穀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插在石碑頂端的那柄斷劍,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卻直抵靈魂深處的嗡鳴!
一股遠比蝕魂妖蛇恐怖千百倍的冰冷、死寂、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意誌,如同潮水般從地底深處彌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山穀!
若風渾身汗毛倒豎,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機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不好!快走!”
他來不及多想,一手一個,拉起蘇婉和蘇奎,將速度提升到極致,頭也不回地向著山穀外暴射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原地的下一刹那,他們剛才所站的地麵,無聲無息地塌陷了下去,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洞口,濃鬱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從中湧出,帶著吞噬一切的寒意。
山穀的震動越來越明顯,那恐怖的意誌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