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那片被深淵意誌籠罩的死寂山穀,若風帶著昏迷的蘇家父女一路疾馳,直到確認那股令人心悸的鎖定感徹底消失,才在一處隱蔽的、散發著淡淡溫熱氣息的山坳裡停下腳步。
他將兩人輕輕放下,自己則盤膝而坐,仔細體悟著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
涅槃焚心,凶險萬分,但收獲亦是巨大。內視之下,他的經脈寬闊堅韌如同玉石管道,其內流淌的不再是混沌色的氣流,而是一種更加凝練、更加內斂的純白涅槃真力。這真力看似平和,實則蘊含著焚儘萬物的恐怖高溫與淨化一切邪祟的至陽特性。
他的心臟強勁有力地搏動著,每一次跳動,都泵出磅礴的氣血與生機。心臟深處,那一點純白的心火種子靜靜燃燒,仿佛永恒不滅。這心火不僅是力量的源泉,更是他意誌的顯化,守護神魂,萬邪不侵。
骨骼晶瑩,泛著淡淡的玉質光澤,強度堪比神鐵。血肉臟腑更是被淬煉得剔透無瑕,蘊含的生機磅礴如海。如今單憑這具肉身,他就有信心硬撼築基大圓滿的修士而不落下風!
更重要的是他對《九轉涅槃經》的理解。第二轉“易筋”的終極奧義“焚心”,並非簡單的焚毀,而是“淬煉”與“提純”。於絕境中焚儘恐懼、遲疑、軟弱,方能見得真我,明心見性,使道心通透,意誌如鋼。這種心境上的蛻變,遠比力量的提升更為寶貴。
“這黑風山脈,雖是絕地,卻也是我的福地。”若風緩緩睜開眼,眸中純白光芒一閃而逝,氣息徹底內斂,看上去如同一個普通的健壯少年,但唯有他自己知道,這具身體裡蘊藏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他渡出兩縷溫和的純白真力,注入蘇婉和蘇奎體內。真力中蘊含的磅礴生機迅速驅散了他們體內的死氣寒意,滋養著受損的神魂。
“嗯……”蘇婉嚶嚀一聲,率先蘇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到若風關切的目光,猛地坐起,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上下打量,“風哥哥!你沒事吧?剛才……剛才嚇死我了!”她回想起若風主動引黑暗入體的那一幕,依舊心有餘悸。
“我沒事,因禍得福,修為略有精進。”若風溫和地拍拍她的手背。
這時蘇奎也悠悠轉醒,感受到體內暖流和明顯好轉的狀態,又看到若風氣度更加沉凝深邃,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激動道:“賢侄洪福齊天,竟能在那等絕境下破而後立!老夫……老夫真是……”他感慨萬千,不知如何表達謝意。
“伯父言重了,我們同舟共濟,理應如此。”若風扶起他,目光掃過四周,“此地似乎有些奇特。”
這處山坳不大,中央有一眼不大的溫泉,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使得周圍溫度比山脈其他地方高了不少,連瘴氣都稀薄許多。溫泉旁的岩石呈現暗紅色,觸摸上去有淡淡的溫熱感。
“這泉水……似乎蘊含著一絲微弱的陽和之氣,能驅散部分山脈陰寒。”蘇奎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仔細感應後說道。
若風點點頭,他的感知更敏銳。這泉水的陽和之氣雖然稀薄,但其源頭深處,似乎與地脈相連,隱隱傳來一種規律而古老的脈動,與他之前感應到的古碑、斷劍的氣息有幾分遙遠而微弱的呼應。
他走到溫泉邊,將手掌深入泉水底部,純白真力緩緩探出,順著地脈向下延伸感知。
片刻後,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下麵……有東西。”
他示意蘇家父女退後一些,隨即並指如劍,純白真力凝聚於指尖,化作一道凝練的白色劍芒,對著溫泉底部一塊看似普通的暗紅色岩石輕輕一劃。
“嗤!”
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開,露出下方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傾斜的幽深通道。一股更加濃鬱精純的陽和之氣,夾雜著古老滄桑的氣息,從通道中湧出。
“這……這是?”蘇奎驚訝道。
“像是一處人工開鑿的通道,年代極為久遠。”若風感知著通道內傳來的氣息,確認沒有任何的危險,“我下去看看,你們在上麵等我,保持警惕。”
“風哥哥小心!”蘇婉擔憂道。
若風點點頭,身形一閃,便沒入了通道之中。通道初時狹窄,向下延伸數十丈後,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頂端鑲嵌著一些會發光的奇異晶石,投下柔和的光芒。石窟中央,是一座用某種暗紅色晶石搭建的古老祭壇。祭壇呈圓形,分為三層,上麵刻滿了與古碑同源的玄奧符文,這些符文似乎按照某種規律緩緩流動,吸收著從地底湧出的陽和之氣。
祭壇最中心,懸浮著一團拳頭大小、不斷躍動的純白色火焰!這火焰的氣息,竟與若風心頭的涅槃心火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古老、純粹,仿佛曆經了無儘歲月,是某種本源之火的顯化!
“這是……涅槃真火的源流之一?”若風心中巨震!他能感覺到,自己心頭的純白心火,對這團祭壇火焰充滿了親切與渴望。
除了祭壇,石窟一側的石壁上,還刻著幾幅巨大的壁畫。壁畫風格古樸,內容正是若風之前接觸古碑時看到的破碎畫麵的補充!
第一幅,描繪的正是那場神魔大戰,蒼穹崩裂,大地沉淪。
第二幅,畫麵中心是那座巍峨神殿,無數修士圍繞神殿結陣,似乎在催動某種驚天動地的陣法,而陣法的核心,赫然是九團顏色各異的火焰,其中一團,正是純白色!
第三幅,神殿崩塌,陣法破碎,九團火焰四散飛濺,墜向各方。其中那團純白火焰,拖著長長的尾焰,墜入了大地深處。
第四幅,畫麵變得模糊,似乎描繪著殘存的人們在廢墟上建立祭壇,試圖召喚或封印什麼,而那祭壇的模樣,與眼前這座有幾分相似,但更加宏偉。
壁畫到此戛然而止。
若風久久凝視著壁畫和祭壇中心的純白火焰,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黑風山脈,果然與上古那場大戰,與《九轉涅槃經》的源頭有著極深的關聯!這團純白火焰,很可能就是當年散落的九大源火之一,而這座祭壇,或許是後世之人為了封印或守護它而建。
他嘗試靠近祭壇。越是靠近,那股同源的氣息越是強烈,他心頭的純白心火跳動得越發歡快。當他走到祭壇邊緣時,那團懸浮的純白火焰似乎有所感應,分出了一縷發絲粗細的火苗,如同有靈性般,緩緩飄向若風,融入了他的眉心。
“轟!”
一股精純至極、溫暖平和的浩瀚能量瞬間湧入若風的心脈,與他自身的純白真力相互交融!他心頭的涅槃心火仿佛得到了大補,瞬間壯大凝實了數分,顏色更加純粹,燃燒得更加穩定!
他的修為雖然沒有立刻暴漲,但根基卻被這股本源力量夯實得無比牢固,對涅槃真火的掌控和理解,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他甚至隱約感知到,通過這縷火苗,他與這座祭壇,與地脈深處那團源火,建立起了一絲微妙的聯係。
“這或許是一份機緣,也是一份責任。”若風若有所悟。得到源火認可,意味著他將來或許有責任集齊其他源火,或者完成壁畫中未儘的使命。
他在祭壇前靜坐感悟了許久,直到將那縷源火之力徹底消化。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目光更加深邃。
他回到地麵,將下麵的發現簡要告知了蘇家父女,隱去了源火核心的部分,隻說是上古遺留的一處陽和之地,有助於驅散瘴毒,可以暫時休整。
三人決定在此稍作停留,讓蘇奎徹底恢複,同時也利用這裡的陽和之氣抵禦山脈陰寒。
若風站在山坳口,望向黑風山脈那更加深邃黑暗的遠方。經過古碑、深淵、祭壇這一連串的遭遇,他越發覺得這片山脈隱藏著驚天秘密。而雲嵐宗對隕星崖的覬覦,恐怕也與此有關。
“必須儘快提升實力。穿過這片山脈,外麵等待我的,恐怕是更嚴峻的挑戰。”他握緊拳頭,純白真力在掌心流轉,散發出令人心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