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真相大白
通天古路，並非尋常石階，而是一條由破碎的法則、扭曲的空間與凝固的時間碎片強行糅合而成的通道。沐風踏足其上，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千年，周遭光怪陸離，映照出萬古歲月的剪影，無數破碎的嘶吼與低語在靈魂深處回響。巨大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試圖將闖入者碾碎、同化。
沐風將混沌金丹運轉到極致，寂滅劍意護住周身，艱難前行。他不敢回頭，身後歸墟海眼入口處的驚天大戰，能量波動如同風暴般不斷傳來，每一瞬都可能有熟悉的氣息徹底湮滅。他隻能將悲痛與憤怒化為力量，向著古路儘頭那唯一的光亮，奮力攀登。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當沐風終於踏出最後一步，穿透一層如水波般的光膜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也讓他的心神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這裡，並非想象中的仙宮神殿、瓊樓玉宇。
而是一片無邊無際、死寂冰冷的虛無。沒有天空，沒有大地，隻有一片灰蒙蒙的、仿佛凝固的混沌。在這片虛無的中心，懸浮著一座巨大無比、殘破不堪的青銅巨門。巨門緊閉，門上刻滿了無法理解的、流淌著暗紅色光澤的詭異符文，散發出一種吞噬一切生機、令萬物歸墟的恐怖氣息。
而巨門之前，盤膝坐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著樸素灰袍的老者，麵容枯槁，雙目緊閉，周身沒有絲毫靈力波動，仿佛與這片死寂的虛無融為一體。但沐風體內的混沌金丹與淩霄劍印，卻在看到老者的瞬間，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劇烈嗡鳴！那是遇到了同源卻走向了截然相反極致的存在的本能反應！
“你來了。”
老者緩緩睜開雙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空洞、深邃，仿佛包含了宇宙的生滅，卻又沒有絲毫情感，隻有絕對的漠然與……疲憊。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天幕之主何在？”沐風緊握寂滅古劍，沉聲問道。眼前的老者，給他一種遠比巡天大長老更加危險的感覺，那是一種源於生命本質層次上的壓迫。
老者沒有直接回答，目光掃過沐風，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混沌劍脈，寂滅傳承，淩霄的種子……還有，那一絲來自‘門’另一邊的氣息……果然，變數終究是出現了。”
他緩緩抬起乾枯的手指，指向身後那座巨大的青銅門：“你所要尋找的真相，你所反抗的‘天’，你所指的‘神明’，就在這扇‘歸墟之門’的後麵。”
沐風瞳孔驟縮：“歸墟之門？”
“不錯。”老者聲音平淡，卻道出了驚天秘辛，“萬古之前，此界與一更高位麵相連，靈氣充沛，大能輩出。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歸墟之劫’自彼端降臨，侵蝕萬物，欲將一切化為虛無。為保全此界殘存生靈，三位此界至強者——執掌‘創造’的造化仙尊、執掌‘秩序’的昊天神帝，以及執掌‘毀滅’的寂滅劍尊（即淩霄）——聯手，以自身大道本源為代價，鑄就此門，強行隔絕了歸墟之劫。”
沐風心中巨震，這是淩霄殘魂都未曾提及的遠古秘辛！
老者繼續道：“門雖鑄成，劫難暫止，但歸墟之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門扉。為維持此門不毀，需源源不斷的能量支撐。昊天神帝提議，布下‘血脈天幕’，汲取眾生血脈潛力，化為維係之門的力量。此乃……必要的犧牲。”
“必要的犧牲？”沐風聲音冰冷，“所以，所謂的血脈等級，所謂的至高榮耀，不過是為了讓你們苟延殘喘，而將億萬生靈視為薪柴的騙局？！”
“是拯救。”老者糾正道，語氣依舊漠然，“若無天幕汲取力量維係此門，歸墟之劫早已破門而入，此界萬物，早已化為烏有。犧牲部分潛力，換取種族延續，此乃大義。”
“那為何要設下枷鎖，斷絕眾生向上之路？”沐風怒問。
“因為恐懼。”老者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動，那是深深的疲憊與……忌憚，“歸墟之力，可侵蝕萬物，亦可蠱惑人心。力量越強，心智不堅者，越易被其誘惑，化為歸墟的爪牙。昊天道友認為，必須將力量牢牢掌控，設立嚴格的等級與秩序，才能避免內部崩潰，集中力量對抗外敵。而老夫……便是當初自願化身‘天幕之靈’，監管此界，執行此策的造化仙尊的一縷殘念。”
真相，竟是如此殘酷！
所謂的血脈天幕，並非某個邪惡存在的陰謀，而是遠古強者為了應對滅世危機，不得已而為之的“救世”手段！然而，這救世之法，卻成了禁錮眾生、剝奪希望的永恒牢籠！
“那淩霄劍尊……”沐風聲音沙啞。
“淩霄……他不同意。”老者（造化殘念）歎息，“他認為此策無異於飲鴆止渴，犧牲了文明的未來。他主張應尋找徹底淨化甚至利用歸墟之力的方法，帶領眾生殺回彼端，徹底解決禍根。理念不合，最終……爆發衝突。他敗了，劍碎魂殘，遁入下界。”
一切疑惑，豁然開朗！
沐風所要對抗的，並非一個簡單的邪惡神明，而是一個為了“生存”而建立的、冰冷殘酷的龐大係統！是三位遠古至強者留下的、已然僵化扭曲的“救世”遺產！
“所以，你們就心安理得地奴役了萬載？”沐風眼中燃燒著怒火，“用恐懼和謊言，維係著這可悲的平衡？”
“平衡，即將被打破。”造化殘念看向歸墟之門，門上的暗紅符文流動加速，“門的力量正在衰減，歸墟的侵蝕越發猛烈。昊天本體在門後苦苦支撐，也已快到極限。而你，身負混沌與寂滅，是萬古以來的變數，或許……是唯一的轉機。”
他看向沐風，空洞的眼中似乎有了一絲光芒：“臣服，融入天幕，成為新的基石，可助此界再延萬年。或者……推開此門，麵對門後的昊天與無儘的歸墟，尋找那渺茫的、淩霄所追求的……徹底解決之道。”
“但後者，九死無生，甚至可能加速此界的滅亡。”
造化殘念給出了最終的選擇。
是成為冰冷秩序的一部分，延續這痛苦的平衡？還是踏上淩霄未竟之路，擁抱未知的風險，去追求一個真正的、徹底的自由未來？
沐風看著那扇巨大的歸墟之門，仿佛看到了門後無儘的黑暗與掙紮，也看到了門縫中透出的、那一絲微弱的、屬於淩霄的決絕劍意。
他深吸一口氣，答案，早已在心中。
（第四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