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天，發改委、住建局等多個部門的發言材料被縣委辦打回、反複修改直至淩晨五點才勉強過關的消息，像被風點著的乾草，呼啦啦燒遍富康縣。
機關食堂、早市、理發店、家長群，甚至廣場舞的間隙，都成了“知情人”添油加醋的廣播站——
版本一：
換屆前，何凡在部門麵前低聲下氣，甚至被當麵奚落；換屆後，他執掌材料生殺大權，輪到部門在他麵前提心吊膽。
版本二：
換屆前，何凡把所有委屈咽進肚裡，忍辱負重；換屆後，部門把同樣分量的委屈原樣吞回，忍辱負重。
版本三：
縣委書記劉強授意何凡，專門“收拾”那些曾公開或私下投靠副書記王東升的部門，材料不過夜、標準不降低。
版本四、五、六……也接踵而至，細節越描越玄。
但不管故事如何翻新，所有版本都收束到同一句判詞：
“如今，何凡已是富康縣風頭最盛的科級乾部，這一點再無爭議。”
……
很快，富康縣乾部收心會議暨年度工作動員大會召開。
會場裡掌聲雷動，部門發言贏得滿堂喝彩；
王強縣長的工作安排目標明確、重點突出。
而當劉強書記走上講台，氣氛瞬間被推向高潮——這份講話稿正是何凡帶著秘書一科熬了兩天兩夜打磨而成。
講話第一部分，劉強一改“提高政治站位、提高思想認識”的老套路，先回憶自己在富康工作期間的標誌性成績，強調“這些成績是各部門共同努力的結果”。
第二部分，他把富康放到全省、全市坐標係裡，剖析優勢與短板，直言有些乾部“作風不實、陽奉陰違、跑官要官、朝秦暮楚”，有些乾部“腳踏實地、兢兢業業”，並當場要求組織部門“重點關注這兩種人”。
會場頓時鴉雀無聲，不少乾部心裡開始敲鼓：
這是在敲打誰，又在表揚誰？
第三部分，劉強對全縣乾部提出三點希望，更罕見地作出三項莊嚴承諾——
以“鐵規矩”秉公用權。凡重大項目、大額資金、重要人事，一律集體決策、全程留痕、結果公開。誰搞特權就摘誰“烏紗帽”，誰破規矩就讓誰“出局”。
以“賽場選馬”激濁揚清。建立“揭榜掛帥”“賽馬比拚”機製，實績突出的火線提拔、重獎重用；連續兩年考核末位、群眾滿意度低於80的乾部，堅決調整直至免職。
以“真金白銀”提高待遇。基層乾部年收入增速高於gdp增速2個百分點；鄉鎮乾部每年多發1萬元“基層津貼”；新建500套人才公寓；每年1000名一線乾部免費體檢、500名優秀乾部帶薪療休養；設“乾部子女助學基金”
……
劉強最後說：這三項承諾不是空頭支票，縣委每季度晾曬進度，年底交總賬，請全縣乾部群眾共同見證！
大會圓滿落幕，而負責起草講話的何凡團隊再次贏得全縣各部門由衷敬佩。
“富康縣第一筆杆子”的稱號，從此牢牢地貼在了何凡身上。
會議結束後，全縣反響巨大，甚至傳到了東城。
劉強很高興、也很滿意，事後主動問道：“聽說你們跟部門寫材料寫到淩晨五點？”
何凡實話實說：“書記，那幾個發言部門在換屆前對我愛搭不理，還說我們縣委辦咬文嚼字，一點不配合。我就想著這幾個單位不太重視發言，必須帶著他們一字一句的過。”
劉強稍微一想就聽懂了何凡的意思：書記，這幾個單位的局長主任）們不聽話，我公報私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