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緊趕慢趕，喘的跟大風箱似的，才終於在山腳下看見扛著鋤頭背著框子的柳枝。
“毛、毛毛哥，等等我們。”柳葉芽實在累的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嗓子喘的劈叉：“你走慢點兒。”
“你們怎麼來了？”
“說好了一起挖春筍，不能食言。”宋今禾扶著膝蓋歇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嘴唇顯而易見的蒼白，臉頰被風吹的像打了一層粉，透著血絲。
“歇會兒吧。”
“不用。”宋今禾搖頭：“現在去還能趕在晌午頭回家，還能做午食。”
柳枝沒說話，抿著唇把鋤頭扛在肩膀上，彎腰把還坐在地上的柳葉芽抱起來。
“我今早去找你，瞧見你們還沒起，就尋思著自己先來。”
“昨天晚上畫圖紙畫的晚了，睡的沉，故而沒聽到雞鳴。”宋今禾帶著歉意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姐姐畫了一個小車，還說給我縫一個粉色的墊子，以後出去都帶著我。”小孩兒在一旁搭話：“不過就是地方太小了，毛毛哥進不去。”
其實她也想著讓姐姐做大一點，把毛毛哥也放進去，但姐姐說毛毛哥太大了，就算是把整輛車都放上格子，毛毛哥也轉不進去，遂作罷，不過她還是有點不甘心。
“姐姐，以後出去，毛毛哥在旁邊站著也不成嗎？”她問。
“那你得問毛毛哥了。”宋今禾累的不行，這身體原本就算不上好，剛才這一陣兒瘋跑，她嗓子眼裡都是血腥氣，這麼半天才將將緩過來。
“什麼？”柳枝聽了一耳朵，沒太搞懂她們姐妹倆說的什麼閨裡話，懵懵的。
“出攤呀。”柳葉芽伏在他肩膀上，嘴巴對著他的耳朵：“我讓姐姐也帶著你去，賺銀子呢。”
小河姐昨天跟她說，她幫忙也是給工錢的，幫著看攤子一天給兩文呢，一個月下來，能買許多攪糖吃呢。
“你要出攤子了？”
“還沒有，車子都還沒做出來呢，談這個太遠了。”
不過是哄孩子的話。
柳枝點點頭，一路無言。
春筍長的實在是偏，宋今禾跟在最後麵，一路繞啊繞，走到最後暈頭轉向，東西南北都分辨不出來，滿眼都是插在地底上的大樹，低頭抬頭，還是大樹，甚至都長的一模一樣。
“毛、毛毛，還有多久到啊。”她吞吞唾沫，心臟有些膽顫：“是不是太深了一些。”
這可是古代的山林啊，裡麵指不定有什麼猛獸呢。
柳枝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宋今禾一臉慫樣，笑了：“不深，這還沒到山腰呢，你不要怕，這條路我經常走，沒什麼東西。”
宋今禾點頭，尋思她哪裡是怕啊，是非常害怕好嗎。
她又問：“外圍沒有這東西嗎？不然咱們還是算了，找點彆的東西也能吃。”
柳枝見她實在害怕，也隻能應下：“不然你帶著芽兒在外圍找點彆的，我自己去挖春筍，回頭拿給你。”
“不，不用。”宋今禾抬頭：“你也不準去，萬一有蛇怎麼辦，你一個人還是危險。”
她垂頭思索上輩子做過的東西裡麵有沒有防蛇的東西，思來想去，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上輩子雖然也住過鄉下村莊，但那時候彆說蛇了，山裡就連小鬆鼠都少見，蛇蟲能住的地方基本都被人踩遍了，根本見不到影子，但這會兒不一樣，這一路走過來，她瞧見好幾條遊蕩在草闊子的蛇了，顏色五花八門，看的她心驚膽顫。
“不吃春筍了嗎？”
宋今禾搖搖腦袋：“這世上又不止春筍一個東西，旁的東西也好吃啊，咱們就在外圍走走就成，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找到彆的新鮮東西呢。”
雖然這麼說，但柳枝還想試試，不過看著一大一小同樣難看的臉色，他隻能作罷，心裡想著，等晚些時候自己再來一趟，他抬眸偷偷窺了宋今禾一眼，心下肯定，小河前幾天就老嘮叨著春筍，肯定是喜歡吃的。
宋今禾不知他心裡所想，要是知道，肯定恨不得穿到前幾天把自己嘴狠狠捂住，讓你瞎胡說讓你瞎胡說。
春日山裡實在富裕，往回走的一小段路上，野蔥，野薺菜，野蕨菜，莧菜艾草婆婆丁，甚至還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野香椿。
“野菜大爆發啊。”宋今禾看著滿滿一背簍的野菜，忍不住感歎：“這些東西不經放，晚些回去我做一些你拿回去給嬸嬸大伯留著吃。”
她看著框子頂部還沾著露水的香椿，心想，回頭也醃上一些，這樣入夏時候也能吃上這一口。
雖然這時候沒有冰箱，但是用鹽醃製的東西天然防腐，不過也不能多放就是了，反正比鮮吃吃的久。
三人慢吞吞回到家裡，宋今禾忙著處理野菜，倒是把圖紙給忘了，還是柳葉芽從屋子裡拿出來忍不住炫耀，她才想起來的。
“這個能做嗎？會不會很麻煩？”宋今禾甩甩手上的水珠，跑過來道：“不然就算了，我找鎮上的木匠也是一樣的。”
不過就是多花些銀錢罷了，反正自己總能賺回來的，倒不心疼這一些。
“能做。”柳枝收起圖紙，笑容燦爛：“你還會畫這個啊。”
先前總聽家裡人說她很得家裡人寵愛，這麼一看果然如此，平常人家可拿不出這一手的，就這張圖紙，單拿出去賣都能賣好多錢。
他略帶調侃的衝宋今禾道：“你這麼大方給我，不怕我偷偷學了拿去鎮上賣給彆人啊。”
宋今禾倒是不在意這個，一張圖紙而已，她會畫的多了去了：“你想要的話直接拿去就行，若是想要彆的我也可以給你畫。”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對這個靦腆少年很有好感，她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麼實誠的人了，一雙眼睛澄澈可愛，想什麼做什麼都浮在臉上，可愛的緊，跟小孩兒似的。
果不其然，聽到宋今禾這麼說，柳枝一張臉上又是欣喜又是激動：“真的嗎？真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