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石添和丹洋提著剛買的水果和牛奶，並肩走在略顯破舊的街道上。“一會也不知道孩子看到咱們來，還認不認識你。”丹洋臉上洋溢著期待的笑容，轉頭看向石添說道。
石添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肯定的，小孩子記性好，我之前就和她見了一麵，他不照樣在街上認出我來了？”
沒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陳宇他們落腳的爛尾樓前。石添停下腳步，有些驚訝地打量著眼前的景象。這爛尾樓比上次來的時候乾淨了不少，院子裡原本肆意瘋長的雜草顯然被清理過，隻剩下些許斷茬，在風中微微晃動。院子裡的破沙發和一些雜物，被整齊地碼放在了牆角，像是被精心安置過。石添抬頭望了望五樓，發現之前陳宇他們住的那幾間屋子的破窗戶上還安裝上了玻璃。
“看來他們過得還不錯，環境改善了不少。”石添感慨地說道。
丹洋應和著：“是啊，弄得還挺乾淨。”
他倆順著樓梯往樓上走，樓道雖然也打掃得很乾淨，但光線依然很暗，隻有幾縷微弱的陽光從縫隙中擠進來，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裡麵還飛舞著細微的塵埃。他一邊走，一邊側過身，輕聲囑咐身後的丹洋：“小心腳下，這兒光線不好，彆磕著碰著。”丹洋緊緊跟著石添，微微點頭，眼神中滿是小心。
就這樣，他們一口氣上到五樓，走到之前陳宇住的那個屋。屋內，四個孩子正圍坐在屋子正當中的破桌子前，用鉛筆認真地寫字。旁邊靠牆的破舊地席夢思大床上，一個大人穿著灰色工作服正在呼呼大睡，呼嚕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明顯。石添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陳宇，而在桌子上寫字的四個孩子裡有小湖北，小半年不見，這孩子沒少長個兒，個頭都快趕上自己肩膀高了。
石添嘴角含笑，提高音量喊了一聲：“小老弟！”
幾個孩子聽到聲音，幾乎同時抬起了頭，當中的小湖北看到石添，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石添哥！”他激動地大喊一聲，放下手中的鉛筆，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迅速從座位上跳起來，朝著石添和丹洋飛奔過去。
到石添跟前。他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與委屈，拉著石添的手說：“石添哥，你怎麼這麼久都沒來呀？我每天都盼著你能再來！我哥前兩天還在念叨你呢，他說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你是不是把我們都忘記了呀？”說著，他的嘴角微微下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石添微微屈膝，緩緩蹲下，與小湖北平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笑意盈盈，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陽般溫和，耐心解釋道：“傻孩子，哥哥怎麼會把你們忘掉呢？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之前哥哥上班的地方太遠啦，每天忙完工作天都黑透了，實在抽不出時間。但哥哥心裡一直惦記著你們，想著一定要找個時間來看你們。”說著，石添摸了摸小湖北的頭，“看，我這不是來了嘛！”
陳宇在床上翻了個身，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小湖北那清脆又激動的聲音：“石添哥！”他瞬間清醒了些，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當他的目光落在門口的石添身上時，原本還有些迷糊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高聲說道：“兄弟，我還以為你把我們忘了呢！”說著，他迅速掀開搭在肚子上的被子，光著腳就下了床。
可當他的視線轉到石添身旁的丹洋時，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還有些難為情。他下意識地扯了扯皺巴巴的衣角，試圖把自己收拾得整齊些，結結巴巴地問：“兄弟，你旁邊這位姑娘是？”
石添笑著先向陳宇介紹：“宇哥，這是我女朋友丹洋。”又回頭對丹洋說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宇哥。”丹洋微笑著和他擺手打了個招呼。
陳宇一聽，臉上的緊張更明顯了，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後，才如夢初醒般迅速行動起來。他幾步跨到桌子旁，費力地搬起兩把椅子，又轉身從桌上拿起幾張皺巴巴的報紙，仔細地墊在椅子上，拍了拍椅子示意石添和丹洋坐下。等他倆坐下後，他又快步走到窗戶邊，一把拉開窗戶，轉頭對丹洋帶著歉意地說道：“妹妹，實在不好意思，這屋裡讓俺們幾個大男人住得味兒大，打開窗戶透透氣，你可千萬彆介意。”
說完，他又走到石添身邊，在旁邊的舊沙發上坐下後，輕輕捶了下石添的肩膀，半開玩笑半埋怨地說：“兄弟，你說你來就來吧，還帶女朋友過來。你看看這破地方，環境這麼差，委屈你女朋友了，多不好啊。”
沒等石添開口，丹洋臉上掛著如暖陽般的微笑，輕聲說道：“宇哥您彆忙了，真的，屋裡沒有一點異味。添哥總跟我念叨您，說您救過他的命，您是他的好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千萬彆跟我客氣，不用這麼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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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聽了，臉上的局促瞬間消散，爽朗地大笑起來：“妹妹可真會說話，俺兄弟好福氣！就是我們這地方太簡陋了，條件不好，你可千萬彆嫌棄。”說完，他便將目光轉向石添，眼中滿是好奇，“兄弟，你怎麼突然有空來看俺們了？之前都忙得不見人影。”
石添撓了撓頭，笑著解釋：“我把之前那份庫管工作辭了，又搬回洋橋這邊住了。昨天剛搬回來，今天就迫不及待地來看看你們了，心裡一直惦記著大家呢。”說完，石添關切地看向陳宇，“宇哥，你最近咋樣？”
陳宇微微挺直了腰板，神色間帶著幾分對新生活的期許：“俺琢磨著之前撿廢品終究不是個長久的營生，就帶著兩個大點的兄弟年前就扒火車回了趟老家，各自補辦了身份證。回來後我們在木樨園找了個裝卸工的工作，每天是他倆白班，俺一個人盯夜班，天快亮才下班，這不剛回來睡下你們就來了看俺們啦。”說著，他伸了個懶腰，臉上雖有疲憊，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希望。
石添聽聞陳宇已經有了身份證，不禁喜上眉梢：“太好了宇哥，有了身份證，以後辦事就方便多了！”隨後，他又有些擔憂地問，“不過裝卸工這活兒肯定累吧？”
陳宇重重地點點頭，臉上劃過一絲堅毅：“累是累點，可掙得比撿廢品穩定多了。”說著，他偏頭看向在一旁安靜站著的小湖北他們幾個孩子，目光變得格外溫柔且堅定，“這樣一來，他們也不用再出去乞討了。俺讓他們在家認字學習，好歹能識幾個字，等以後長大了，也能找份像樣的工作，不用再像俺們這樣吃苦。”
石添順著陳宇的目光看向孩子們，眼中滿是欣慰：“宇哥，你這想法太對了，孩子們有你照顧，以後肯定有出息。”他頓了頓，感慨道：“我真羨慕他們，能有你這麼個大哥”
陳宇拍了拍石添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咱現在不就是在拉這些孩子一把嘛。俺沒什麼本事，就有些力氣，能做的就是讓他們彆流落街頭，再教他們點基本的道理。”說到這，他看向丹洋，眼中滿是感激，“妹妹，你和石添能來看我們，還帶了東西，我們心裡都暖乎乎的。你們以後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俺們雖然窮，可都記著這份情。”
丹洋笑著擺擺手：“宇哥，您太客氣了，都是朋友，說這些就見外了。我和添哥就想著能幫上點忙，讓孩子們吃點有營養的。”她看向那些孩子，眼睛裡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忽然像是丹洋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興奮，轉頭對著陳宇說道：“宇哥，我突然想到個事兒！我爸爸在健翔橋那邊新開了個建材門市，這門市主要買瓷磚和潔具，到時候會給客戶送貨和安裝，正招工人和技術助理呢。我感覺著你要是不嫌棄，我回去跟我爸好好說說，讓你去那兒謀個差事，怎麼著也比乾裝卸工輕鬆些、體麵些。還能學點技術，我聽添哥說你有文化，我爸又是軍人出身，就喜歡像你這樣重情重義的人。”
石添一聽，立刻在一旁附和，臉上滿是期待：“對呀宇哥，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你去了肯定合適。”
陳宇聽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可很快又皺起眉頭，目光在孩子們身上來回掃過，麵露難色：‘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俺打心底感激。可俺還有兩個兄弟和這幾個孩子，俺走了，他們咋辦？
丹洋微笑著一擺手，語氣十分爽快：“宇哥，您彆擔心這個！我家的店麵又不是隻招一個人，我回去和我爸詳細說說，看看您和您的兄弟能不能都去。至於這四個小朋友，等你們發了工資，就可以在那邊租個像樣的房子，還是能住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陳宇聽到這話，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來，眼神裡滿是驚喜與感激，激動得向前跨了一步：“妹妹，要是真能這樣，那你可就是我們的大恩人呀！我們這些人，終於能有個穩定的營生了。”
丹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頰微微泛紅：“宇哥，您可千萬彆這麼說，我真當不起。既然咱們是朋友，就彆說什麼恩不恩的，太見外了。而且我現在也隻能先和我爸提提試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等有了確切的結果，我第一時間讓添哥來告訴你。”
石添看著丹洋，眼中滿是愛意與讚賞，又看向陳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宇哥，你就安心等著好消息吧，丹洋辦事，要麼就不說，說了肯定會使出全力的，放心。”陳宇重重地點點頭，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屋內的氣氛也變得愈發溫馨而充滿希望。
從爛尾樓裡出來，正午的陽光已經刺眼了許多，給整個世界都鍍上了一層淡金色。陳宇帶著孩子們，熱熱鬨鬨地簇擁著石添和丹洋來到路邊。小湖北緊緊拉著石添的手，眼中滿是不舍，其他幾個孩子也圍在旁邊，仰著天真的小臉，像是在珍惜這難得的相聚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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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添哥，丹洋姐，你們下次啥時候再來呀？”小湖北的聲音帶著一絲軟糯的期待。
石添摸了摸小湖北的頭，笑著說：“放心，我這回在這邊住了，我們肯定會常來看你們的。”
陳宇站在一旁，目光中滿是感激與不舍，他用力地握了握石添的手，又向丹洋微微點頭致意：“兄弟，妹妹，今天謝謝你們了，你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
石添緊緊攥著陳宇的手，微笑著說：“你我朋友，彆再說什麼謝字，你們等真的去了建材店那邊，我心裡也就踏實點了。“
石添和丹洋一一和孩子們告彆，再三叮囑他們要聽陳宇的話，好好認字學習。隨後，兩人轉身踏上返回洋橋的路，一邊走一邊不時回頭揮手。陳宇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路邊，身旁是一排小小的身影，他們一直目送著石添和丹洋，直到兩人的背影漸漸模糊，消失在街道的儘頭，才緩緩轉身往回走。
他倆一起回到了洋橋西裡，讓丹洋看了看自己住的地方，丹洋看到石添老姨家住的條件比庫房好多了，心裡也踏實了很多，石添的心裡滿是感動與溫暖，他輕輕牽起丹洋的手，緊緊握住，聲音裡帶著藏不住的感激：“丹洋，真的太謝謝你了。你幫宇哥解決了他的大難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丹洋微笑著靠在石添的肩頭，輕聲說道：“你是我的人，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能幫上忙我也很開心。而且，能跟你做朋友的人，也都是我信得過的人，我也希望他們都能過上好生活。”
石添望著丹洋，眼中滿是深情與寵溺，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剪影。此刻，他知道，這份真摯的感情和善良的心意，會成為他生命中最珍貴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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