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晚上等房,”她指指外麵的老黃牛:“院子裡能栓牛車嗎?”
“哎,可以嘞。”
小二殷勤地去牽牛,又喂了草,洛錦梨便放心地上樓。
經過轉角的瞬間,一股濃鬱的酒氣襲來,洛錦梨猛地後退。
那條枯瘦的手臂撲了個空,便在自己身前摸來摸去。
哐當——
酒罐砸下來,在台階上滾了滾。
昏黃的燈光下,是個瘦得乾癟的男人。
頭發淩亂,胡子拉碴,眼睛布滿血絲,他嘟嘟囔囔地撿起酒罐,拍拍瓶身,用力往嘴裡倒。
可酒罐裡什麼都沒有。
“酒呢,小二,給我酒!”
“哎!”小二慌慌張張跟上來,見狀忙將洛錦梨擋在身後:“瞧這事兒弄的,姑娘莫怕,他不傷人。”
“他這樣……還能喝酒嗎?”
小二把他從地上拖起來,拉拉扯扯拽到一間放雜物的房裡。
“酒,我要酒!”
“要什麼酒,再喝怕是要喝死在這兒,影響我們做生意……”
“他怎麼了?”洛錦梨看著小二用力關上門。
“嗐,他腦子不太正常!前些天被縣令老爺送來的,日日吵著喝酒;再不就是念叨著要媳婦,要孩子。你說說,誰會嫁給這種傻子啊?”
被縣令送來的?
洛錦梨皺了皺眉,總覺得事情有些怪異。
“姑娘,快去歇息吧,有事您叫一聲。”
“多謝。”
最後看了一眼被關上的雜物間,她便回房歇息。
半夜,她被嗚嗚咽咽的哭聲驚醒。
門緊鎖著,上麵糊的紙刷刷響動。
誰在那?
洛錦梨徹底清醒了。
“媳婦兒,你、你死得好冤啊。”男人壓抑的哭聲像在唱戲。
“你媳婦怎麼死的?”洛錦梨已打開了門,背到後麵的手握住鐵耙,居高臨下望著他。
“嘿嘿,騙你的,她沒死。”邋遢男人仰起頭,有些茫然地補上一句:“縣令大人才不會殺我媳婦呢,她還有孕在身。”
洛錦梨心裡一緊,還想再套點話。
然而他重新抱起一旁的酒罐,目光呆滯,瞳孔收縮,機械地重複著那句話:“酒,喝酒……”
見他確實無法交流,她隻好關上門。
直到半個時辰後,門外的影子搖搖晃晃離開。
她卻睡不著了。
縣令為什麼要讓小二看住這個男人,他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縣令殺了他妻兒嗎?
據陸郢白所說,桃溪城的縣令是個惜才之人,從不貪臟。
洛錦梨閉上眼,便是男人那雙布滿血絲、瞳孔變小的眼睛。
以及最後,他呆滯地搖晃著離開。
“很不對勁。”洛錦梨小聲嘀咕。
她已打定主意,一早就去采買,然後立刻離開這兒。
若非預知到的畫麵不可能如此快上演,她現在就想出城。
天蒙蒙亮,死氣沉沉的桃溪城終於有了點人氣。
如果忽略時不時傳出的咳嗽聲的話。
洛錦梨牽著牛車,趕往第一個糧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