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逢春剛睜眼,看到的便是一張在麵前放大的俊臉。
單眼皮,高鼻梁。
近到她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
男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不是正常的社交距離。
他對著莫逢春眨了眨眼,正要伸手按響旁邊的鈴聲,卻聽到了門外迫近的腳步聲。
按鈴的動作停下,男人抬睫瞥了眼顫動的門把,趕在有人進病房前站直了身體,與莫逢春拉開了一段安全距離。
進來的是陸婉。
她麵色蒼白,有些魂不守舍,瞧見病房裡站著的程以嘉,連忙整理好心情,扯出一抹略微牽強的笑。
“小程警官,謝謝你幫我照看逢春。”
“哪裡,我們也要多謝陸女士配合調查。”
程以嘉笑起來很清爽,舉止也很有禮貌,然而陸婉聽了他的話,眸中的愁緒更深了。
仿佛沒看到陸婉的不安和憂慮,程以嘉堪稱自然地提醒道。
“對了,莫小姐已經醒了。”
聽了這話,心事重重的陸婉立刻轉身看向病床,對上莫逢春黝黑的眼睛,她泛紅的眼角立刻蓄滿了淚。
“逢春,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莫逢春這才將視線從那陌生男人的臉上移開。
看著對自己關切至極的陸婉,她下意識想搖頭回應,卻因沒有力氣而作罷,隻能白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後知後覺的陸婉看出莫逢春狀態不好,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她忍下淚意,將莫逢春麵頰的黑發輕柔捋開。
“瞧我,太心急了,你剛醒應該沒什麼力氣,沒事的,不用強迫自己回應。”
說完,陸婉又轉身看向程以嘉。
“小程警官,我去找醫生,麻煩你再多待一會兒。”
程以嘉點頭答應。
陸婉離開後,病房又陷入了寂靜。
桌麵放著喝了一半的加冰檸檬蜂蜜水,塑料杯壁上掛著晶瑩的水珠,想起這人身上的檸檬香,莫逢春多看了幾眼。
“啊,你是渴了嗎?”
順著莫逢春的視線,程以嘉看到了自己半個小時前買來的檸檬水,他問了一句,也不等莫逢春回答,就自顧自地幫她倒了杯溫水。
他似乎很健談,倒杯水的功夫都能絮絮叨叨一大堆。
“我很喜歡喝檸檬蜂蜜水,尤其是加冰的,冬天也喜歡喝,不過你現在是病人,肯定不能喝涼的。”
“等你好些了,我親自給你做一杯常溫的,帶過來讓你嘗嘗味道。”
說著,他已經將手裡的半杯溫水拿起,靠近莫逢春了。
程以嘉的左眉眉頭有顆淡色的小痣,莫逢春盯著那顆痣看了一會兒,回想起了某些模糊的畫麵。
懸在半空的玻璃杯沒人去接,水汽升空又很快消散。
程以嘉俯視著躺在病床,長發漆黑,麵皮毫無血色的莫逢春。
莫逢春的眼睛很黑,比程以嘉見過的任何人都要黑,像是能將人拖進去的漩渦深淵。
程以嘉看了一會兒,見到了她眸中略微模糊的人物倒影,而後視線下移,落在她微乾的唇瓣。
“對了,你應該沒力氣拿著杯子自己喝吧?”
他後知後覺,幫莫逢春把床頭抬高至合適角度,用勺子從玻璃杯舀出少量水,彎腰把勺子放在她唇邊。
“我來喂你。”
抵在唇縫的勺子微微傾斜,濡濕了乾澀的唇。
程以嘉的動作很輕,見莫逢春不張嘴,他也不催,隻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盯著她看,問了一句。
“你不喝嗎?”
莫逢春像是沒有生命體征的木雕,不回應,不動作,程以嘉毫不避諱地瞧著她,她也一錯不錯地望回去。
最終還是程以嘉敗下陣來,他彎了彎眼睛,眉頭那顆小痣也隨之顫動。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陸婉喊來醫生,打開病房門,看到的就是程以嘉俯身,幾乎要貼到莫逢春臉上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