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手機,林景堯對莫逢春道。
“看來我們得跑著回去了,不能讓父母再多擔心。”
莫逢春沒有回應,她將外套拉鏈扯開,似乎是要脫外套,林景堯見狀,連忙伸手又幫莫逢春把拉鏈拉到最高處。
“風很大,你穿著還能避避冷氣,等回去再還給我也不遲。”
眼睫低垂,莫逢春看著林景堯搭在拉鏈上的白皙手指,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林景堯。”
“怎麼了?”
林景堯低著頭看她,溫聲詢問。
冰涼的手指攀上他的手腕,有一瞬間的停留,這之後,林景堯搭在鎖鏈的手被莫逢春一點點掰開。
林景堯錯愕之間,莫逢春已經後退了幾步,從他撐著的傘裡退出去。
大雨中,她是模糊的黑色影子,影影綽綽,把脫下的外套塞進了林景堯懷裡。
“如果被他問起來,你就說我出門沒有穿外套,也不要提我們埋貓的事情。”
淋了雨,她的手更冷了,像是山林深處寂靜起霧的湖水。
“你就說,是我心情不好在附近亂逛,你正好碰到了,因為不放心我,所以陪著我一起出來走走,這樣就好了。”
她就佇立在雨幕之中,固執地避開他撐起的雨傘,嗓音是說不出的沉鬱和枯寂。
黑發如同水中的海藻,顯出微彎的弧度,蒼白的肌膚粘了淩亂的黑色發絲,像是墨色絲線將她緊緊勒住。
林景堯不太能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捕捉到一絲異樣,卻根本無法想明白,心臟像是透過軀體,直接淋了這場叫囂的暴雨。
“好。”
他這麼說,外套搭在臂彎,然後伸手把莫逢春拉近自己,動作溫柔卻伴隨著強硬,雨傘往她身邊傾斜。
剩下的路,是林景堯拉著她走的。
莫逢春沒再抗拒,任由林景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牽住她的手。
道路泥濘,他們兩人的鞋子都臟兮兮的。
“林景堯,你想過死後埋在哪嗎?”
“沒想過,可能就是跟大多數人一樣,找個公墓。”
今晚的話題,不是跟鬼魂有關,就是跟死亡有關,林景堯覺得有些負麵,他正想著要怎麼轉移話題,便聽莫逢春開口。
“我死後想埋在那棵大槐樹下。”
林景堯握著莫逢春的手微微收緊。
“為什麼?”
莫逢春踢開一旁的石頭,神色寡淡。
“不為什麼。”
兩人剛到小區,李靜雅就立刻跑過來,仔仔細細將兩個孩子看了一遍,眼圈都紅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們兩個真是嚇死我了,下次出去玩記得先跟大人說,知不知道?”
“知道了。”
林景堯愧疚地抱了抱母親:“下次不會了。”
他以為自己會很快回來,沒想到路上耽誤了這麼久,還害得李靜雅如此擔心害怕。
莫宇業也跑了過來,他瞧見莫逢春渾身濕透,很是心疼地把西裝外套搭在女兒身上,用力拉住外套裹緊莫逢春。
“逢春,是我今天對你說話重了些,但你也不該因為一點小爭吵,就在這種天氣亂跑啊,萬一真出事了,你讓爸爸怎麼辦?”
他半跪在地上,把莫逢春摟進自己懷裡,一手放在她的後腦,這動作,看起來既像是失而複得的歡喜,又更像是扭曲粗魯的掌控。
“千萬不要有下次了。”
莫逢春快要吐了。
她微微仰頭,任由雨水打濕麵頰,唇色很淡,像是潮濕的半截枯木。
漆黑的眼珠微微下移,她看到不遠處站在燈光下的李靜雅和林景堯,明明隻有幾米距離,她卻覺得兩方如隔天塹。